在道上打滚多年的岳非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富家子弟绝非不肖之徒,或许他真的误解了什么,只不过他仍故意讽刺道:「就算你是认真的又如何?我就不相信你会娶她,就算你会,你老子那关一定过不了。所以甄岚再待下来,到时候伤心的是她,而你,到时只消花点钱就当是弥补她,也算是负责任了。」
「我不是那种人!」禹轩大声地否认著:「我从不认为感情可以用金钱来弥补或负责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真的会娶甄岚啰?」岳非挑衅的问。
「岳非……」甄岚的心里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她抢在禹轩答覆之前开口,也许她是怕禹轩的答案令她无法适从吧。她拉了岳非一把,责备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愈扯愈远了?」敢情他是来逼婚吗?
岳非压低嗓子的说:「我可是在帮你呢,笨丫头,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难道你打算便宜了他?好歹『扛金龟』不成,能帮你钓个金龟婿,那也算大功告成。」
「成你的头啦!」甄岚气呼呼地啐了一句,「谁要你帮我?我甄岚是嫁不掉了是不是?他要娶,我就非嫁不可呀?告诉你,就算他肯,本姑娘还得考虑考虑。」
岳非双手抱胸,摇了摇头,虽然气恼却也拿她没辙。「那你就好好考虑吧。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从现在起,你跟他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那我就先谢谢了。」禹轩适时地插了句话,更教岳非火冒三丈,他气得打算拂袖离去。
「等等。」禹轩却叫住了他。
「干什么?」岳非斜睨著他,「还想打是不是?我看还是算了吧,好歹你是丫头的心上人,我会给她留点情面的。」
「是吗?那要多谢你高抬贵手了。」禹轩觉得好笑,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他终于明白甄岚虚张声势、死不服输的功力从何而来。
「我知道你对丁香的事存有很多疑问,事实上我也跟你一样。我想,你既然都来了,不妨到屋子里,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说不定--」
「说不定你会承认?」岳非截口道。
禹轩表现著良好的风度,耸肩苦笑道:「如果你真的让我无话可说,足以说服我承认的话。」
「那好,谈就谈,我岳非还会怕你不成?!」说完,岳非便大步跨进屋里。不过,才走了两步,他猛地掉头,冲著紧随在后的禹轩强调道:「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万一谈不拢时,你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喔!」
禹轩煞有介事地点个头。
手下不留情?从方才那场打斗看来,禹轩还真怀疑,岳大侠何时手下留情了?
禹轩眼角余光发现甄岚的窃笑,想必是「知师莫若徒」,她自个儿心中有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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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和岳非周旋是件挺累人的事,不过,禹轩总算有更进一步的线索。
他亟须确知的事是,究竟丁香的死和李姬的命案是否有所关联?
依照岳非的说法,值得怀疑的是,丁香死后徒留装底片的袋子,因此很可能是凶手拿走底片,并打电话向禹轩勒索。
「难道不可能是丁香本人?或者她背后另有共谋?」禹轩怀疑的问。
岳非摇著头说:「不可能的,因为我太了解丁香了,她虽是那种放著眼前有好处绝不会轻易罢手的人,但还不至于会不择手段,至少照片勒索的事,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另有共谋著。再说,一亿元也不是她开得出口的价钱,当初她还曾嘀咕我开的千万赎金太高,怕你不肯付……除非她根本就不想要钱。」
禹轩轻抚著下巴,沉吟道:「打电话的人如果真是凶手,那么不是真的要钱,而是另有目的,那目的为何呢?」
「譬如扰乱视听、分散你的注意力,总之,凶手如果真干这种无聊事,肯定就是冲著你来的。」呵欠连连的甄岚已经快不行了,她用两只手指撑著眼皮的模样挺滑稽的。「只是凶手干嘛找丁香开刀呢?丁香捡到底片是无意中的,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我想,可能凶手找丁香另有目的,只不过刚好被他发现底片的事。」
虽然甄岚的神智逐渐散涣,但她一番梦呓般的分析倒教禹轩对她另眼相看。
「对了,你不是差人找过丁香吗?在我弄掉底片那一天,你又叫人去了一趟?」
核对了日期,禹轩摇头说:「我没有。」
「你还否认,丁香明明都告诉我了,你叫沈骥去找了她两次,为的就是有关如何应付警方的查询,还有找寻甄岚的下落,丁香还因此捞了不少好处。」
「这点我承认,我是拜托沈骥帮我出面,向丁香打听甄岚的下落,但除此之外,我和丁香根本没有交集,又何必去害她呢?」
「那就难说了,说不定是你想逼丁香说出甄岚的下落。那一天我在房里明明听见服务生在外头催促,说是客人找她有私事,而且还指明是禹董的人。」说到这里,岳非一脸的懊恼与内疚,「如果我那一天不要那么早走,也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禹轩流露出同情谅解的眼光,毕竟他对李姬亦是抱持著同样愧疚的心情。
「如果我真有心图谋什么,你想,我会告诉服务生自己的名字吗?」禹轩提醒道。
岳非怔了怔,似乎正在思索他的话。
禹轩轻皱眉头的问:「那名客人你可见著了?是……沈骥吗?」
岳非摇了摇头,「事后,我曾回到酒店去,偷偷打听那一天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丁香,结果的确是有一个年轻人去过,听说丁香和他谈话的样子还挺神秘的,但是我问过小姐们,她们都说不认得那个年轻人,自然不可能是熟客沈骥了。」
「那么,对方是存心制造假象,才假冒我的名字,甚至对丁香下毒手。」禹轩的脸色益发凝重了。
「谁说不可能是沈骥?」甄岚半睡半醒的瘫在椅子上,突然插口道,「难道他就不能派别人去吗?」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还是甄岚厉害。」岳非拍著大腿,兴奋地说:「他是你身边的人,自然最明白所有的事。你不是说和甄岚受到狙击,搞不好就是姓沈的搞的鬼,否则谁会知道她家呢?」
「这……」这样子的推测,令禹轩思绪翻腾,毕竟去怀疑一个推心置腹的好友,著实令人伤感。
不过岳非接著又推翻先前的推论,「可是……没道理呀!杀人总要有动机,沈骥和你不是好朋友吗?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去为了你杀人?还故意拖你下水?」
禹轩无法作答,倒是甄岚翻了个身,嘴里嘀咕著:「那一定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例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然后她头一歪又要掉入梦乡时,突然,「砰」的一声,甄岚立即跳了起来。
「啊!又来了!那个枪手又来了!」她边说边快速的在屋子里逃窜著。
「甄岚、甄丫头!」岳非好不容易捉住了她,硬将她按回椅内,「你专心的睡觉,别瞎搅和了行不行?什么枪手的?是禹轩的杯子不小心摔到地上。瞧你吓成那样,真丢脸!」
甄岚这才缓缓地召回失散的三魂七魄,「什么丢脸?下次让你试试子弹在头顶上飞的滋味。」接著,她把好梦受惊扰的火气出到禹轩身上,「拜托!别吓死人好不好?小心一点--」她眨了眨眼,忘了底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