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菲茨杰拉德。”莫莉大声吼着,发现自己穿错了袖子,把外套又给弄开了,于是她光脚站在她的前未婚夫面前,身穿牛仔裤和薄薄的蕾丝胸罩,幸好有外衣搭在前胸,“你怎么可以这样!”
蒂姆闻听此言,停止擦头,把毛巾从右手放到左手里,瞪大双眼,他看到了她,“是你,莫莉?”
“是的,蒂姆,是莫莉!”她吼着,又翻开外衣找那只对的袖口,两只胳膊轮流伸进不同的袖口,“别担心,我马上离开。”
他咧着嘴笑起来,真讨厌,笑得就像那只愚蠢的柴郡猫,嘴咧得那么大,还带嘲讽的味道。“莫莉,不要那样说话,你把扣子全扣错了,而且你还没穿鞋,我可不是故意挑你的小毛病。”
莫莉低头看看外衣,一个个把扣错的扣子解开,又重新一个个扣上,一边小声嘟嚷着,“他显然和从前一样,快活得像只云雀,笑啊,唱啊,哼他那些糟透了的歌儿,我得赶快离开这儿!”
蒂姆从她而前走过,胸前没擦掉的水珠儿还湿漉漉地发着光,他拨开被风吹起的玻璃纱窗帘,朝外张望,“你现在喜欢在冰雪风暴中开车了,莫莉?老天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三周内变得这么快,为什么?我可是记得有一次你甚至不敢从结冰比这薄得多的街道上穿过——”
“闭嘴,蒂姆,闭嘴好不好!”莫莉大声命令着,拎起鞋,一屁股坐到堆满了东西的椅子上开始穿它们,左脚没事,右脚呢?嗯,那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的脚也许没有骨折,但是肿得老高,根本无法穿进那双平底鞋里,她必须从行李中翻出那双旅行鞋来。
她的行李呢!有个叫特比莎的马上会把行李拿上来的。咦,不行,她的行李可不能和蒂姆的放在同一个房间里,绝对不行,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不行。
不过,此刻她需要它,行李还在楼下,她却在这里,在楼上,和蒂莫西·菲茨杰拉德在一起,在新婚套房里;她差点下意识地去看床头的那个斤比特,因为她觉得这会儿它已不只是嘲笑,简直是张着小小的金翅膀,笑得弯了腰,几乎把它那个小金脑袋也笑掉了。
她把鞋抓在手里,瞄准了蒂姆的脑袋,打算—下子扔过去完事,可结果却是轻轻地简直是温文尔雅地放下了鞋,一屁股坐回到椅子里,肩膀猛地靠在椅背上。
这会儿蒂姆已经放下窗帘,又—次穿过房间,回到她的面前。“我恨你,蒂莫西·菲茨杰拉德,”莫莉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拒绝正眼看他的脸,却可以看到他那双直直的腿上附着的水滴,透过眼睫毛看到他那肌肉匀称的胸膛
呼吸时的平稳起落,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想象那一方浴巾下掩藏的身躯,“我真的恨透了你!”
“那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莫莉。”他边语气平和但带着嘲讽意味回答,边转身走到壁橱跟前,打开柜门,拖出一只箱子,扔到床上,并着手扯开拉链。
“不许把箱子放床上!”她不想跟他说话,可是又担心他弄坏了这个缕空绣花床幔,想必这是埃玛琳婶婶的心爱之物,“你会毁了那个床幔的,你这个蠢货。”
蒂姆看了看床幔,提起箱子放在地上,“亲爱的,当你说得对的时候,你确实是对的。此外,你担心的恐怕是,如果我们损坏了东西,大概是要赔钱的,”他又补了后面这一句。说话时他那双棕色的眼睛眯缝起来,闪着光,也许他刚好回忆起以往与她吵架的情景和原因。他用一只手护住腰间的浴巾,“好了,现在,布赖恩特小姐,你愿意转过身去一会儿吗,否则我该询问你是否愿意购票观看伟大的脱衣表演了。”
莫莉气愤地哼着,发出一种蔑视的鼻音,此刻,简直又像是三周以前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争吵前即将开战的气氛了,好吧,她准备好了迎战。“你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我以前没见过,蒂姆,除非你又买了什么新玩意儿?”她讥讽地说完话,眼瞅着那块要命的浴巾要掉在地上了,她赶紧转过头去。她确实很生气,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种无动于衷的人,只要她看—看裸体的蒂姆,只要瞅一眼那与自己曾经非常亲密的身体,她知道自己多么想念他,她可能会改主意的,会对他说在坎昆呆三周的费用…—点儿也不贵,没准儿一个月的蜜月还嫌太短呢。
她听到了腿仲进牛仔裤的窸窣声,拉链的滑动声,这才转过脸来。他的上半身还是光着的,那宽阔的肩膀似乎在吸引她的欣赏,而那蓬松地耷在前额上的浅棕色长发更令人爱慕。他咧嘴冲着她笑,棕色的双眼中隐约含着一丝哀愁,她真渴望靠近他。
“你很喜欢这样做,是吗?”她责问道。
“你真会下结沦,”他轻快地答道,一边从皮箱中拉出一件蓝色长袖细棉布衫穿上,“我就猜到你宁可一人独自来这里,也不愿让这预付了周末费用的房子空着,这可是在占便宜啊,莫莉·布赖恩特。”
莫莉盯着窗户,听着夹了冰粒的雨敲打窗格玻璃的声音,“这应该不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吧?”她一面反唇相讥,一面心中暗暗祈祷惠普尔夫人能刚好剩有一间小空房留给她度周末,任何地方都行,阁楼里,地下室里,哪怕是屋檐下,只要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间屋里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行,只有那样,她才不必为了做紧张快速却又软弱无力的辩解而担心。
“你要听实话吗,莫莉?我不傲慢,我可以跟你说实话;那是因为电话。”蒂姆说着,从她面前走过,回到浴室,很快又出来了,拿着梳子,去梳他那乱蓬蓬的湿头发,“我来这里是躲电话,每次电话铃响时,我都希望会是你,但每次不是我母亲,就是我兄弟,或是我父亲,具体是谁来电话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都说同样一件事。”
莫莉转动着眼珠,心中浮起一丝怜悯之情,因为她其实并不真的恨蒂莫西。她爱他,只不过她不能和一个与自己有着截然不同的原则,又处处与她作对的男人结婚。她想起母亲的唠叨,“别让那个可爱的小伙子跑了?”
“对,他们就是让我另找一个甜甜的小姑娘,你算是猜着了。”蒂姆咧着嘴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那么,你母亲又说些什么呢?”
“我不想谈这个。”莫莉飞快地咕噜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把右脚抬起放到左膝上,开始按摩她那疼痛的脚脖子。“请柬是上周二到的。”
见到此景,蒂姆把梳子放到写字台上,然后跪在她脚边的地板上,莫莉抬起睫毛看了看他。“我敢打赌你急坏了吧,我是说,因为已经印好了,不可能退货,别担心,莫莉,上周二账单也同时到了,我已经付了。”
“这和谁付账有什么关系!”她气得厉声喊起来,希望他能明白提起请柬一事不是指钱,而是指一个预订举行、现在又被取消的婚礼。此外,他们之间已经就那个简朴、雅致的请柬的价格有过争论,那曾是多么重要的问题啊,是他赢了,她又回忆着两人还为婚宴用的餐巾吵过,最后是莫莉的主意占了上风,他们决定用便宜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