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等见山石镜后竟是一片平地,草木茂盛,鲜花似锦,飞鸟争欢其中,走不多久,更有瀑布凌空飞下,地下却是个冒着蒸汽的温泉,不禁感叹造物神奇,谁能想到雪峰中还藏着这么个人间灵秀地?南烈等过惯江湖上刀头舔血的日子,走进这里后只觉胸中烦俗顿消,恨不得就此定居下来。
归省山庄错错落落的几间石头屋子随势分布其间,木暮带着他们进了最大的一间屋子。
他们尚未踏进大厅,便听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道:”是三师兄回来了么?还是宫城那小子?”人随声至,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女子来到面前。
这人十七、八岁年纪,美艳绝伦。她头发天然微卷,用一支纯金玫瑰花钗松松束就,体态婀娜,腰肢一握,红衣衬得她皮肤似雪,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灵活无比,转眼间便将来人扫了一遍,目光停在流川身上。
“你是谁?”她张口便问。
“流川枫。”流川也不罗嗦。
三井和木暮听他二人对答都笑了起来,三井道:”你们倒像两姐弟。”木暮忙把南烈等介绍了。
南烈想流川这等惹眼,也难怪这红衣女子先注意到他;岸本却颇不乐意,又见那女子问完流川后就拉着三井,自顾自地在一旁说话,分明不把他们瞧在眼内,不由得生气,大声道:”白发魔好大的架子,要人接了我们来,却又不见客,是什么道理?”
他话音刚落,便听内堂传来一阵呵呵呵呵的笑声,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在两个青衣小僮的扶持下走了出来。
南烈等见他满头白发如银,立即猜到他便是白发魔,但又见他身材臃肿,一个肚子更是圆滚滚地向外鼓出老大,迈起步来也甚是困难,又听他笑声中不含丝毫内力,不免起疑。
三井等见了他却立刻恭恭敬敬地迎上。那老者将流、花二人轮流看了一番,目光也是留在流川身上,连道几声”真像”,便将他们拉到身边,抬头对南烈道:”丰玉派掌门率人千里迢迢赶到此地,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人正是白发魔安西。本来他年纪远大于南烈,成名又久,但南烈与他同为一派之长,便以平辈之礼相待。丰玉诸人心头顿和,只是见他这份仁慈可亲的样子,又不由得疑惑。
那红装少女便是携月仙子彩子,她初见三井带着流川他们上山,心情激动,不免疏了礼节,此时忙给客人让座,一边吩咐端茶点上来。
南烈坐下不多久,和安西客套了几句,他怕三井将自己路上意欲对流川非礼的事说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这台可下不来,忙抢着道:”蔽派久居海外,与塞外湘北原本并无瓜葛,只是十几年前,蔽派的圣女来此采摘异草配药,因缘巧合,碰到了流川炎,这才酿出一场祸事。这中间的纠葛,想必老前辈已经知道了吧?”
安西思及往事,低低叹了口气,道:”我听流川兄弟说过,樱谷姑娘现在可好?”
南烈道:”师姑她身为丰玉圣女,执掌本派三宝,却假公济私,将二宝给了流川炎,还违背祖训,私助他杀敌,为我丰玉引来平白之祸。现今她正在丰玉岛上的火焰洞中受罚,为己赎罪。”
安西不明他岛上之事,料来那什么火焰洞必非善处,但这也是人家派内之事,自己一个外人不便置喙,因此只是连连叹息。
南烈道:”老前辈不需可怜她,她所犯之罪原当处死,只因我师叔念在同门之情,这才网开一面。她若能在洞中熬满三十年,自会放她离岛。在下此次到来,只为了寻回当年师姑落在流川炎手中之物。”
此事安西的弟子均未听说过,三井也只知师父要将一本什么书还给丰玉而已,料来是武学秘笈,但想既是秘笈,落在他师父手上这么久,凭他的武学底蕴,早该参详透了;即便还未参透,不会再行抄录一本么?虽师父定然不会那么做,但南烈疑心甚重,怎会不虑及于此?既然想到了,又来追讨,岂非多此一举?难不成这书和他丰玉有什么大干系,非寻回不可?心中疑惑重重,只看师父示下。
安西早有准备,从身旁一名小僮手上接过一只长方形红木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本书来。这书横里较当时一般书籍窄了一半有余,却长出两寸多,封皮草绿,画着各种奇怪符号,书名用陵南大篆写道:纵横。
安西将书拿在手上,抚摩良久,道:”当日流川兄弟急于练功报仇,从贵派手中骗了这本书出来确实不该,他临死之前心中也自懊悔,自觉有负樱谷姑娘良多,知道贵派发现真相后定然饶她不得,是以将此书转了给我,要我转递贵派,只盼对她从轻处罚。流川兄弟虽拿到此书,但自言一身武功实是别处习来,老朽亦可向南掌门保证:这书在我身边十一年,我一眼也未看过书中内容。只因老朽不知贵派根基何处,多年来想着故人的遗愿,心中常自不安。今日南掌门亲自来取,真是再好不过,这便请取去吧。”
将书交于流川手上,道:”孩子啊,当年你父亲做了错事,因果相递,便由你还了它吧。”
三井大急,想:”师父让流川把书送回丰玉,好让丰玉承流川一次情,以后便不能难为他,原是一片好意。但他不知南烈这小子对流川不怀好意,他这一去可危险得紧。”
他正要出言阻止,樱木已先将那书抢到了手。他见别人净是注意流川,心中早气不过,道:”我也识字的,干么让他送?”为了证明,翻看书页,大声念道:”人迎至泣承练法------“
南烈一楞,随即想到他是将承泣穴念倒了,心下疑惑,道:”前辈,这------“
流川离樱木最近,见他将字从右往左横着念,骂道:”白痴,竖着念。”
樱木脸一红,三井已从他手中接过书,念道:”人生有崖,武道无崖,欲以有崖随无崖,何为也?无他,缘督为经,效天为行,磅礴天地之气以为己用,以此迎敌,可无敌于天下也。南掌门,是贵派所失之书么?”
南烈哼了一声,他听师叔转述过书的开头几句,知道不错。
三井几步来到南烈面前,将书平放胸前,道:”请。”
南烈怒视他一眼,伸手接书,一拿之下竟拿不动。三井恨他奸诈,有意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暗运内力拿住书。南烈心道:”好啊,你这是显功夫来着,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么?”他为人阴沉,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仍是笑道:”多谢多谢。”暗中运劲于双手,他怕硬拉之下会撕毁书本,只将劲通过书传到三井手上。
三井敢与他硬拼内力,是对自己的波心九道颇具信心,想神随云如此武功受了他一掌后仍不好受,何况是南烈?哪知南烈的内劲极为古怪,竟能隔物传劲,三井只觉两股阴冷之劲通过书本爬到自己手上,又迅速至极地顺着两臂上窜,顷刻间奔绕全身经脉一周,又向他胸口大穴攻去。
他冷得一哆嗦,怕他劲中有毒,只想撤书后先收劲护住自身要穴。但他青年得志,极为好胜,是他自己先出手挑战的,如何能先行认输惹人耻笑?当下也不管自身,一股劲儿地运力冲击南烈,要迅速击败他后再图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