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栗雪穿过他身边,踏人房内。
“你还真的做了。”巴昂汇眩地合上房门。
“是你自己说的,别想不认账。”她直接在床头坐下。
“你为了·我甘心牺牲至此?”
巴昂在栗雪身边坐下,扳过她的身子正面对着他。
望向栗雪的眼一扫连日来的平淡, 目光深处已静悄悄地燃起火焰。
他是挑剔没错,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是雷打不动的铁石心肠。
栗雪不意外地在巴昂的眸中找到惊诧、感动、喜悦等情绪,甚至心情复杂地发现——就这么一丁点云淡风轻的接触,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由平淡转为暖昧,并且正火速加温。
面对这样的转变,栗雪分不出自己心中的感慨有几分出于意气之争,又有几分出于挫败带来的无力感。
是,她是让他“兴奋”起来了,然而却是以这副两人都心知肚明只假不真的相貌!
“这是我对你的心意。”她抛出既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要你说话,我只要你爱我。”
“会,我会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巴昂张臂拥住栗雪纤细的双肩,激动得有些颤抖。
他不清楚自己对今天以前的“小雪”或栗雪,是否有特殊到足以让自己感受到“天长地久”的情愫,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确实产生了变化。
他,爱上了这个甘愿为自已掩貌易容的人儿。
此时此刻,巴昂敢大声地如是说。
涂料毕竟还是太厚了,所以不论是巴昂或栗雪自己,都无法发现涂料下的精致五官随着他的真情流露扭曲了起来。
爱她……这是什么爱!
爱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脸上的涂料?
亏她还在镜台前踌躇再三,最后还是舍下了易装易卸的人皮面具,只是因为不希望他看着自己的脸却想到吉利……
呵,有差别吗?她和吉利之间。
只不过一个算计着他的毒,一个算着他的……
他的功力,不是吗?
不是吗?
栗雪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从巴昂怀里滚到床上。
“什么事这么好笑?”巴昂自是一头雾水。
“没什么,幸福的感觉让我想笑。”栗雪妩媚地眨着眼,朝他伸出双臂,“我今夜可以留下来吗?”
摆明的邀请。
巴昂隐约感到有哪里不对,可美人就在身畔,一时间也想不了这许多,压下心中涌现的异样感,听从本能的呼唤,俯身覆上等待着的娇躯。
“我必须向你剖白一件事。”结束一个冗长的吻,巴昂微微喘着气说。
“什么?”栗雪也正调整呼吸。
“我并没有对你下过血蛊。”
“D阿?”
栗雪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了。
脸上的厚重涂料撑不住这样猛烈的表情变化,嘴角处竟现出裂痕,使原本就丑得可以的模样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我那时喂给你的不是什么血蛊,只是一粒强身健骨的补丸。”
栗雪还是张着嘴的呆样。
“那个时候会这样讲,其实是因为……”巴昂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居然红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总之,你的身体健康得很,没有什么血蛊,不须为此担心,血蛊事实上也不是这么容易下的。”
栗雪合上了嘴,瞪视巴昂的乌眸中有着难解的光芒。
“耍我很有趣吗?”
“我没有作弄你的意思,那时只是……,’怎么也抑不住的腼腆的感觉,他口气一转,却是掩饰用的哈哈一笑:“反正你一开始也骗了我嘛,轮我撒个小谎又有何妨?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栗雪并未留意到巴昂的赧然,一意地跟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心痛抗衡。
她一直以为,他在发现真相后没有即刻解开血蛊,是由于心中对她有着些许留恋,所以为两人预留了转圈空间,没想到……
这,只是场骗局。
在他看来,也许只是场打发空白时间的游戏,对她却是……
“为什么突然决定告诉我实话?”伸手环住巴昂的后颈,栗雪灼热的呼息吹进他的耳朵。
“因为我决定要爱你,所以,我不会再对你说谎。”
巴昂坚定地说着,投入怀中人令人难以抵抗的魅惑之中。
在巴昂温热的气息笼罩自己全身的那一瞬间,栗雪无声而笑。
这个奇妙的深夜中,她发觉自己爱上了一个只对她脸上的涂料有兴趣的男人,而就在同一个夜晚,这个男人说他要爱她。
栗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了这一天。
“很好笑的一件事,可是你要记得喔。”
“记得什么?”
“我爱上了你。”
“我不会忘的,到死也不忘。”
“你答应过的,千万别忘。”
“呵,我……啊啊!你在干什么……唔啊!”
今夜,她得到了爱情。
同时,也失去了爱情。
※ ※ ※
巴昂对爱情的向往,源自于大伯父。
说来有人可能不相信,让小巴昂明白什么叫做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什么又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位整年寒着一张脸的毒术夫子,竟是当年万嵘门中排名第一的痴情种。
巴昂对血蛊的认识正是来自于这位大伯父和他的爱妻。
不知是否与血蛊有关,这位经由数年苦恋终于与妻结为连理的大伯父,是万嵘门中惟一一位从一而终的人物。
就连他那位门主老爹,当年也是休了发妻,才迎回了他娘。
据说,大伯父和谐美满的婚姻生活奠基于长达十年的两地相思,因此维持了之后数十年相守时光中的情深意重。
时间倒回“小雪”出现的那天——
当巴昂发现自己所认定的伟大恋情只不过是突发事件,他不由得心急了起来,才会在激情中使了那招假血蛊之计,企图以彼此生命的联系加强薄弱的感情基础。
一念之差,却成为巴昂生命中的转折点。
这绝对是告诉他血蛊之密的大伯父所始料未及的。
“哥哥,哥哥……呜呜呜……”
拾音?是拾音吗?
那个老爱把自己关在房里制毒,然后拿来献宝的小妹在哭?
“怎么会变成这样?唉!”
这沉重的叹息,听起来倒有点像他那老爹。
临别时瘫在地上的爹怒吼自己再也不是他的儿子,如今竟叹得如许沉郁。
“我的心肝宝贝呀!”
脸颊传来温柔的抚触,是母亲温柔的指尖呢。
每次看到他,照例都会来顿“我怎么会生出这么没眼光的儿子”之类的感叹,这回似乎省掉了。
巴昂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晰,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睛,就连想动动手指,告知家人自己已醒都办不到。
正挣扎着想运动嘴巴,忽又听到家人的议论。
“哥哥已昏迷七天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七天?他已睡了七天?
……这懒觉可真够久啊。
“听送昂回来的车夫说,是一位长相极美的姑娘雇的车,我已经派人去发车的地方搜索,不论是谁伤了我的儿子,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不是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吗?真是嘴硬心软哪。
“把人给我活抓回来,我要亲自动手剥了那人的皮!”
呃,要是让人听到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说出这样的狠话,伤心失望的爱慕者只怕要倒满地了。
“门主,探子以飞鸽传来消息。”
“快拿过来。”
屋内顿时无声,巴昂推测大家都在看信。
“栗雪?哥哥居然会和千岌妖女址上关系?我不信厂
这这……他怎么不知道万嵘的探子有这么厉害,居然查得出栗雪的真实身份?看来他对自家组织的认识还是不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