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刀光迫近,皇甫清狂踉跄退后,却被衣所绊,失足跌地。
刺客突如其来地转变方向,寝宫中每个人,女官、龙将甚至敖广都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扑向皇甫清狂。
“啊!”
在惊呼声中,皇甫清狂根本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只觉肚腹一痛,睁眼,眼前是一张狰狞的笑颜,将短刀一寸寸地刺入他的肚子。
正要高呼‘小命休矣’之际,皇甫清狂肚腹上乍现金光,隐隐形成一条小金龙的形象,任刺客如何着力,竟无法将短刃再刺入半分,刃上甚至响起碎断之声。
就是铁器断碎的刺耳声音将呆若木鸡的众人唤醒过来,敖广猛然地向皇甫清狂冲过去。
红龙盾吹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刺客抓紧压倒地上,用力之巨,甚至令少女纤幼的手臂上响起骨折之声,她却毫不惧怕,反而失声叫嚷起来。
“敖广!我早知自己杀不了你,就拿你的王儿为我父王填命!”
“混帐!闭嘴!”红龙盾吹为之气结,也顾不得她是个女人,扬起手,重重地掴了她几个耳光,将她打得晕了过去。
事实上,敖广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半跪在地上,抓着皇甫清狂的手,看着从他腹间渗出的热血,双眼赤红一片。
“清狂,清狂--”
疯狂的叫吼声令神志模糊的皇甫清狂稍稍地清醒过来,他看着敖广,抖着发白的唇,不住叫道,“痛……痛……很痛……”
血染满衣裳,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肚里顽皮的热源,正自伤口流逝,无边的恐惧溢满心中,皇甫清狂只能将敖广的手紧紧抓住。
看着他白得雪也似的脸孔,敖广的手亦不由得颤抖起来,弯着腰,捧着他的脸颊不住亲着。
他是龙,可以行云致雨,令地动山摇,却无法掌管人的生死病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皇甫清狂受苦,心亦裂成千万片。
只得大叫,“叫御医!御医!”
白龙矢羽立刻应声跑出,不消一刻就拉着御医跑了回来。
敖广正小心翼翼地将皇甫清狂从地上抱起,放到床上。
女它们把纱帐落下,奔走着捧来热水、毛巾,用剪刀将已经破烂的衣服口子剪开,让御医诊疗。
这时候的敖广总算稍微定下神来,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包裹着皇甫清狂的左手,不住轻声安抚,“放心!没事的。”
御医在伤口附近按几下后,将生肌止血的龙族圣乐拿出来,在伤口上薄薄地抹了一层,源源涌出的鲜血立即凝住,甚至连被割开的内亦蠕动着收口。
御医满意地点点头,向敖广说,“王,刀刺得不深,只是外伤,用了药应该没事了。”
抹在皇甫清狂身上的圣乐本为龙族战将于战争中使用的,即使再深的刀枪创伤,亦可立刻止住,现在用在人类身上,效果自然更加卓著。
御医虽然说没事,可是,皇甫清狂依然不住地叫着,“痛!痛!”
“不痛,不痛。放心,不会有事。”敖广的眉头深深蹙着,用毛巾为他抹去额上的冷汗。
“很痛……广……痛……”皇甫清狂痛苦地扭动身体,血虽然止住了,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他的肚子里依然痛得要命,就好象有什么在翻腾、在跃动。“啊啊……广……广……”
眼见如此,敖广亦无措起来,只得哄道,“乖……不痛,不用怕。”
转头,用截然不同的冰冷眼神瞪着御医。
如箭锋寒的光芒,看得御医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再看清楚一点。
肚皮上的伤口的确已经愈合,只在胀起的肚子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御医想了想,伸手为他把脉。
在敖广冷冻的注视下,御医沉吟一会后,才抖着声音说,“……刀锋可能……刺穿羊水……惊动了肚里的龙子,王妃动了胎气,要生了。”
“啊!”皇甫清狂一听,真恨不得昏了过去,敖广却立刻抓着他的手说,“孩子!我们的孩子要出世了!”声音中充满了少有的雀跃兴奋。
“王,请回避!”女官上前请敖广离开。
“不!广,不许走……”皇甫清狂也顾不得痛了,慌忙将他的手拉紧。
“王!你留在这里,不适合。”
连御医都这样说,敖广迟疑片刻,终于将被皇甫清狂拉紧的手抽了出来。
“广……广,别留下我……广……”皇甫清狂晃着头,长发披散,五指伸得长长的,在空中乱抓。
刚被刺了一刀,接着,就被告知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混乱、惧怕过,这个时候,唯一能令他安心的只有敖广,“不准走……广……广!”
“不用怕,御医会照顾你的。”弯身在皇甫清狂额上轻轻一亲,敖广也不忍再看皇甫清狂眼中的哀求害怕之色,转身离开。
经过御医身边时,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小心。”
小心照顾皇甫清狂,更小心你的头颅!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御医缩一缩脖子,慌忙走过去准备。
“啊!啊……”
即使退出寝宫外,从内传出的痛叫声依然教人心绪不宁,旁边的龙将见敖广的脸色不同寻常,都纷纷劝慰,“王请安心,御医定当尽力照拂!”
堂堂龙王就此伫足在长廊外实在不成体统,伶俐的女官立即移来鼓几让敖广落座。
只坐了一会,便听得寝宫内响起更加响亮的器皿破碎声,还有皇甫清狂断断续续的蛮横叫嚷。
“走!不准……你们碰我!走……走!”
喝骂声很快又变成可怜兮兮的叫唤,“广……广……很痛……广……”
其中甚至带上几分哭音,敖广早已坐立不安,这时,听得皇甫清狂声声凄切‘广,广!’地不停叫着,一颗心都被他叫得碎了,实在再也忍不下去。
他那么难受,那么害怕!自己又怎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敖广霍然而起,离他最近的紫龙箭雪忙不迭挡在他身前,“王实在不适合进去,就先让未将进去看顾吧!”
敖广置若罔闻,依然笔直地走进寝宫。
穿过屏风,只见女官与御医都避在了墙角,地上满是零碎,就连被衾都有大半被丢在地上,皇甫清狂半身在床上,半身悬在床下,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手上还抓着一个黄金水盆,狠狠地向御医掷去。
“走!走!走--”
以皇甫清狂的骄傲,他宁愿痛死自己,也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更惶论为他接生。
随手抄下那个金盆,敖广只觉既好笑,又心怜,匆匆走过去,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拉起来,放在床上。
见他终于走回来了,皇甫清狂登时红了双眼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背,“广!广……”
清泪涟涟滑下眼眶,他很害怕,很不安,只觉一生从未如此软弱过。
敖广,敖广……只有他可以带来安心,短短时日,原来他已经变得如此重要,如此不可取代。
顺着皇甫清狂的搂抱,将腰弯得更低,敖广向背后招手,用手势将瑟缩在墙角的御医重新叫过来。
从泪湿的眼际中看见御医与女官走近,皇甫清狂立即嘶叫,“不要!不要!我不要他们,不要他们!”
见得他泪流满脸,痛得发白的脸上惶恐不安,敖广只感心如刀削,忙哄道,“清狂,只要忍一下就过去了,何苦为难自己?”
皇甫清狂不理,只管不住摇头哭叫。
“不要!不要,不要……广……广……”肚里的胎动,本已令他难受至极,这时费力嘶叫、挣动,更显脸若紫金,气如浮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