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去投宿试试看吧。”
福伯当先去叩门,应门的是个结实的青年汉子,上下打量着我们这一群人。
“小哥,这位是扬州前任的太守席大人,带着家眷卸任回乡,路过此地,请问能否借宿一晚?”
听说是卸任的官宦,那青年人露出些怯色,道:“老爷们要住,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小人家里贫寒……”
“没关系,只要我家太爷有张床睡就可以了。小哥怎么称呼?”
“小人姓田,叫田水生。”青年人开门放我们进去,堂屋中站了个老婆婆,角落里还有个挺着高高肚子的少妇,两人神情都有些紧张,田水生上前抚慰她们道:“娘,别怕,老爷们是来借宿的。娘子,你去烧些水来。”
少妇应了一声,正要走,我忙道:“她怀着孩子呢,别劳累了,指间房子给我们安顿一下,再借厨房一用,其他的就不麻烦了。”
田水生看来也讷于言辞,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掌着小小一盏油灯,低着头在前面带路,请我们住在主屋和侧边的一间客房里。福伯给他银两当房钱,他不收,后来只好给那位老婆婆,她迟疑了半晌,也就收了。
晚饭是农家的简餐,我们也都吃得惯。齐齐两眼半睁半闭,似醒非醒地由席愿喂了一碗饭,为了严防小纪报复性下药,小愿连做饭时都在厨房里守着。
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觉,我一时还不困,便和小天一起出去散步,席炎不知因为什么,居然没一起去,只吩咐福伯跟着。
散完步回来,发现席炎竟不在房内,主人家已经睡了,小纪和卓飞文在客房絮絮地说话,齐齐仍然睡得象个僵尸,席愿正在床边用一根绳子量他有没有长高。
“你大哥呢?”
“不在。我以为他找你们去了呢。”
“没有啊,难道路上错过了?”我回身又来到院子里,借着微弱的星光张望了一回,高兴地发现席炎正大步地走过来。
“你去找我们了吗?”我扑进他怀里,摆出最甜美的笑容。
席炎嗯了一声,抚了抚我的头发:“外面风这么大,当心着凉。”
“福伯叫我穿了貂皮背心,很暖和。”我在席炎的怀里蹭了蹭。
“进屋吧。”
“小炎……”
“嗯?”
“我想跟你一起在外面呆一会儿……”
席炎低头看我,映着满天星辉,目光温柔无限,让我心里登时绵绵软软的,差点忘了自己想干什么。
两人依偎着坐在竹篱旁的木桩上,夜风吹着,草虫叫着,气氛说不出的浪漫,我家小炎跟他爹一样,最喜欢这种情调了。
“小炎啊,”抬头瞄一眼,他眼神飘飘的,正是迷迷醉醉的辰光,“你知不知道……我常常很怀念你们都还小的时候……”
“是吗?那时候有什么好的?”
“当然好啦!”我直起身子,连珠炮般地说,“你们小时候都是软软的,胖嘟嘟,喜欢流口水,喂你们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吩咐你们什么你们就听什么,一看见我就把两只手一张要我抱,想抱多久抱多久,想怎么亲就怎么亲,还有你们说话那个音调,象糯米一样,可爱极了,有时侯自己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就含着眼泪看着我,要我哄……,啊,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只不过说了句‘这风吹得真舒服’,你就满院子乱跑,嚷着要把风抓住送给我。”
“现在也是这样啊,你喜欢什么,我就送你什么。”席炎甜言蜜语道。
“真的?”我仰着头,让柔和的星光照在脸上,眼睛一闪一闪的。
席炎果然立即丧失抵抗力,马上信誓旦旦道:“当然是真的。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
“我想要小孩。”
“什么?”小炎吓了一跳,迷醉的眼神立即回复清明,“你养了三个小孩了还不够?”
“你们都已经长大了嘛。”我扁扁嘴,“抱也抱不动了,也不会流口水,不会跌跤了,总之不能拿来随便玩了嘛!”
“陵……”席炎做头痛状。
“我要嘛我要嘛,你才说了我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你一长大就没小时候乖了,小时候你说话从来都算话的,现在你总是在哄我……”睁着无辜的眼睛,我让两颗眼泪含在眼睫处,要滚不滚的。
“好好好,等安定下来的,有合适的就让你养……”席炎哄着,啄下来一个吻。
“我要三个,三个才够顶替你们。”
“好……”又啄一口。
“我现在就要!”
“好……什么?!”户主吃了一惊,“这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你让我到哪里找三个小孩给你?!”
“没关系,有、有的……”我高兴地都结结巴巴了,赶紧回头叫,“福伯小天,你们快出来。”
福伯和小天应声从屋里慢慢走出来。
席炎放开我,额上青筋直跳,连呼吸的气息都粗了好多。
“你、你看,他们多、多可爱啊……”我鼓着勇气,讨好地说。
“陵……”
“在。”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户主突然猛吼一声,把我吓一哆嗦,“说,这些孩子哪儿来的?”
“捡……捡的……”我把嘴角往两边一撇。
“不许装哭!”
又赶紧收了回来。
“你……你……”户主气呼呼地在我面前来回地走,用手一指我的宝贝们,“你自己数,有几个?”
“三个。”我立即回答,这个早就数清楚了,福伯抱着两个,小天抱着一个。
“在哪儿捡的?”
“就在村子后面半里地儿的一个小土洼里,我们散步时找到的。”
“你再看看,这三个婴儿象是一般大的吗?”
“不是,”我经验丰富地答道,“两个有七、八个月大了,另一个好象最多有四个月大。”
“你想想看,这么个小村落,半夜三更的,有三个不是一样大的婴儿被放在土洼里,正常吗?”
“不正常……”
“你再看看,婴儿为什么不哭闹?”
我看了看,“他们睡着了。”
席炎走过来,捉出一个婴儿的小手,掐了掐。我赶紧扑过去护着:“你干嘛掐我家贝贝?”
“掐都掐不醒,明显被人喂了药。”
这时我约摸也有些明白,伤心地眨了眨眼睛。
席炎叹一口气,叫出席愿来,命他去我捡着婴儿的地方附近守着。
“老奴是听说过,这附近最近发生过多起盗婴案。”福伯马后炮道。
“福伯你什么时候对刑事案的资料也感兴趣了?”
“回太爷的话,主要是因为敬小侯爷家也丢了一个小小姐,这个小小姐是九姨娘生的,那个九姨娘嫁进府以前是……”
“好了好了,”席炎赶紧挥挥手打断福伯,转身向着我,“你快抓紧时间该怎么玩怎么玩,等小愿捉到贼人,这些孩子都要送到官府,交还他们的父母。明白吗?”
“明白。”我含着眼泪答应,从福伯手里抱过两个宝宝,和小天一起回房,用热水给他们洗了澡,揉了一会儿,再亲一会儿,放在我床上跟我躺在一起,本来还一直睁着眼睛瞧着,可不知怎么一眨眼人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边空空如也,被子也是凉的,我翻身起来在房前屋后统统细细找了一遍,一片衣角也没找着,伤心在站在鸡笼前掉了一阵眼泪,被席炎领了回去。
“小炎,你答应过我合适的时候准我养的……”扒了一口泡饭,我再次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