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时候也会这样吗?”小天好奇地问。
“是啊,”我一面扔着圆圆的石头子儿一面道,“有一次啊,他娘叫他把床上一件左袖子破了的衣裳拿给宫女姐姐补,他去拿了一看,左袖子没破,是右袖子破了,于是想了想,找来剪刀把左袖子剪开一个大口,再拿出去,觉得这样子就不会是拿错了。”
“喔……”
“还有一次,是我们住在陕南小村里的时候,你和小愿都还小,有天晚上你大哥有事回家晚了,门已经闩上,推不开,他就从墙上爬进来,把门在里面打开,再从墙上爬出去,重新从门走进来……”
还没说完,炸雷般的怒吼声就传了过来:“你马上给我回来!!”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我还是不敢怠慢,乖乖地移动回那辆车上,靠进他怀里,讨好地笑着。
席炎连脖子都是红的,身上看不见,还不知道什么颜色。
“别生气嘛,”我拍拍他,“你一直都这么费心竭力的当户主,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得十分周全,生怕出什么漏子,让大家遇到危险,长到二十多岁,也只有这几件事可以拿来笑,你就让我多笑几次嘛。”
“能笑我就那么好玩?”小炎斜了我一眼。
我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不光是好玩啊,你会神经短路,说明你放松,我喜欢你多放松几次,弦绷得太紧会出毛病呢。”
席炎浅浅弯了弯嘴角,伸手紧紧搂住我。
后来小天还是跑了过来玩拈子儿,大战了一个时辰,我极力反对输给小纪的那两袋金豆子现在全部输给了我。
第9章
我和小儿子刚结清了赌帐,户主看了看日头,决定停下来休息打尖。附近刚好有个湖泊,景色清幽美丽。我们把马车靠着湖畔停在一起,福伯拿了一大块布铺在地上,把干粮和水酒摆出来,小天跟在他身边帮忙。席愿抱出熟睡的齐齐放在草坪上,小纪重新给卓飞文的伤口上药。
我用手巾在湖水中濯了濯擦脸,清凉凉的非常舒服。刚直起身上,突然看见水中涟漪乍起, 一尾锦鲤冒出来吐了一个水泡,再细细一看,水中游来游去有好多的鱼。
“小炎,小炎!”我高兴地大叫,“快来看,鱼!这里有鱼耶!”
福伯笑着摇了摇头,吩咐小天道:“三爷,麻烦你去捡些柴来。”
“捡柴做什么?不是吃干粮吗?”卓飞文道。
小纪耸了耸肩,替福伯解释道:“太爷喜欢鱼,席炎那样子宠他,一定会给他抓,没柴怎么做鱼吃?”
这时席炎已经走了过来,让我坐在岸边,自己挽起裤脚下水捉鱼。小天站起来,正准备按福伯的吩咐去捡柴。
“等一等,”席愿突然道,“捡柴明显是最累的活儿,干吗要小天做,这不公平嘛。”
小纪白了他一眼:“你要想去自己去就好了,谁拦着你。”
席愿吊起半边嘴角一笑,这孩子只要摆出这副表情就说明有绝地大反攻的事情发生,我赶紧跑过去看热闹。
小纪毕竟才来我家短短一年,还没有把席愿这个人摸透,再加上心思多半放在处理卓飞文的伤口上面,所以没有理会。
“大家看这样好不好,”席愿清了清嗓子道,“大哥捉鱼,福伯在准备干粮,齐齐睡着,卓飞文有伤,爹爹是长辈,把他们几个除掉,剩下的人用一个公平的法子决定谁去捡柴。”
“剩下的人……”小纪抬起头,剩下的人只有他、小天和席愿了,“什么公平的法子?”
席愿从怀里摸出一副骰子来。这孩子居然一直带着这个东西!?
“掷骰子决定?”小纪撇撇嘴。
“咱们才不用这么俗套的方法呢,这个骰子是用来决定顺序的。”小愿笑道,“我们三个人比赛说笑话,掷骰子点数最小的人先说,如果他的笑话没办法让参赛的所有人都笑,他就必须去捡柴。”
“如果大家都笑了呢?”
“那他就不用去了,第二个再接着说笑话,一样的,如果有人没笑,这第二个人就必须去捡柴,如果大家都笑了,那倒霉的就是第三个人,他根本没机会说,直接去捡柴禾。”
我想了想,和福伯对视一眼,两人都转头过去偷笑。
“敢不敢比?”席愿激将道。
“比就比!”小纪抓过骰子一扔,居然是个四五六。
席愿接着扔,二五六,然后是小天,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六六六,这孩子迟钝归迟钝,但运气超强,从小到大从来没扔过除了“六六六”以外的数字。
“好,我先说。”席愿夸张地叹了口气,“从前,有个姓张的当官的人,他的性子特别急。有一天他去拜访同僚,正在喝茶叙话,有个仆人匆匆上堂禀道‘不好了,家乡来信,大人的姐姐死了’。这个姓张的立即嚎啕大哭,伤心欲绝。他的同僚在旁也哭了一阵,见他如此悲切,不禁问道:‘我姐姐死了,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你们不可能认识的啊?”姓张的吃了一惊道:‘方才急着哭,没注意到,原来是你的姐姐啊,我也正在奇怪呢,我根本没有姐姐啊。”
笑话刚讲完,小天就咯咯咯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喘气道:“好好笑啊,明明第二次听了,还这么好笑。”
小纪绷了绷,但毕竟没人家齐六少爷那么酷,最终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你们都笑了,我算过关,小纪该你讲了。”
小纪仰着脸想了想,道:“从前有三个人,张三、李四和王二麻子,一起在冬天结伴出行,路上因为太冷,投宿在一个农家避雪,但农家屋子太小,只能挤两个人进去,另一个必须睡猪圈。于是三个人划拳,张三输了,只能去睡猪圈。过了一会儿,张三捂着鼻子跑了回来,说那猪实在太臭了,他受不了,宁愿冻死。李四没办法,只好换他去猪圈。过了一会儿,李四也捂着鼻子跑回来,说那猪不是一般的臭,他也宁愿冻死。王二麻子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去猪圈。过了一小会儿,那头猪跑了过来,说‘那个人是谁啊,实在是太臭了……”
讲到这里,我和福伯、卓飞文连同捉鱼的席炎一起笑了起来,席愿也没忍住,哈哈大笑。
小纪面露得色。
然而过了一会儿………
再过一会儿……
再再过一会……
席炎抓上来一条鱼、两条鱼、三条鱼……
“小纪啊,小天没笑哦,你输了。”席愿不怀好意地道。
小纪难以置信地瞪了小天一眼,气呼呼站起身,捡柴去了。
席炎做鱼的手艺真不错,不管是烤的还是蒸的,都那么美味。我一面吃一面赞不绝口,同时不忘夸奖一直耿耿于怀自己输了的小纪:“你捡的柴真好烧啊……”
等到大家一起喝鱼汤的时候,小天突然放下碗,呵呵呵呵地笑着弯下腰。
席家人立即捂住嘴偷笑。
“你怎么了?”小纪问。
“我现在才觉得,小纪你刚才说的那个笑话好好笑啊……”
“扑通”一声,有个从来没被人气晕过的人终于晕过去一回。
傍晚时分,我们错过比较大的镇子,只好投宿到到一处人烟较为稀少的小村落。
“去那一家吧,看起来房子稍微大一点,应该住得下。”站在一处小高坡上,席愿指着一户人家道。
“没错,至少还有猪圈,你去的话,不知道那些猪介不介意?”小纪还在记恨,气呼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