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看。不会喝酒为什么要喝呢?该不会又是什么应酬吧!越海鹏皱了皱眉,某个女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地闪进了他的心里——
一个不久前才到他们俱乐部应酬、明明只会喝茶又强要装作能喝烈酒、谈起生意口沫横飞的女人。
女人的口中发出了小小的呻吟,像是不高兴被人叫醒似地,头偏了偏,她抬起眼来看看越海鹏,又随即低了下去。
「妳……」好面熟呀!越海鹏凝了凝眉,随即想起来了,「萧老板?妳是萧老板吧!妳怎么会在这里呢?」
虽然她紧闭着眼,头发散了、妆花了,衣服也泥泞不堪,但越海鹏还是认得出来她就是华祥纺织的萧映雪萧老板。
啧,果然只有笨人才会做同样的笨事!天下的傻瓜是不多的。
不管是路见不平还是服务客户,看样子,萧映雪这个忙他是非帮不可了。
「小家伙,看样子,今天我大概不只光捡你一个了。」
望着躲在自己怀里一副无事人似的小狗,越海鹏这次真的发出了一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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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似乎成了意料中的事。
长久以来没有女人进驻的屋子里,如今长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而女人的胸口则抱着一只黄色的小土狗,一人一狗都因为刚刚彻底地洗过了澡,而全身上下散发着同样的香皂味,被包在温暖的羊毛薄毯中。
「萧老板,妳是怎么了?怎么会一大早醉倒在路边呢?」替小狗准备了热牛奶,在萧映雪面前放下两个刚煎好的荷包蛋,越海鹏问她,口气并没有特别温柔亲切。
女人喝醉酒是很难看的,如果外加发酒疯,那就更不堪入目了,他最受不了这种女人。
「我没有醉倒在路边,我只是不想起来而已。」换来的回答也是淡淡的。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醉倒在路边,事实上,她一杯酒也没喝,如果真有喝了什么,大概也只是解渴的一杯可乐罢了。
她只知道昨天中午,她一个人冲出华祥纺织的大楼,奇怪的是,一路上也没人拦住她,她就这么冲了出来。
当时的她只觉得自己十分沮丧、无力。
她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与其这么情绪化地逃走,倒不如好好坐下来讨论一下应该如何重新将华祥再拉起来,创造这一个世代的高峰。何况这阵子她对这样的结果早有了心理准备,办公桌的抽屉里不是已经放着她拟好的应对新企画了吗?逃什么?
一切就正如贾叔所说的,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花无百日红,船也没有永远都不翻的时候,上半年亏了,下半年再赚回来不也就成了,实际上并不是一件那么严重的事。
但她就是好累、好烦!那一些问题都可以晚点再来解决,当时的她只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已。
记得自己什么也没带,口袋里只剩下一些零钱和零钞,连回家的钥匙也没有,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累了,就随便坐在路旁的椅子、箱子上,看着来往的人群,休息够了,就站起来再继续往前走。
自己在做什么?萧映雪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也快要不记得了。
身分重要吗?在这个陌生又拥挤的街道上,一个大老板和市井小民又有什么不同?
她觉得自己该好好思考一些事情,但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愿费心地去想起来……一切都离自己好远好远,这个时候,她也不过是人海里的一个小小泡沫,一个和平常人没有两样、来去匆匆的任何人,什么亏损、业绩似乎都和自己、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了。
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她是什么时候没力气的?什么时候在路边睡着的……萧映雪已经没有印象了。
说老实话,她也不打算让自己留下什么印象,毕竟那对她而言是反常而情绪化的行为,这些难堪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也没什么好处。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认得我?」很显然,她完全不记得越海鹏了。
眼前这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的浴袍,露出部分古铜色的胸膛,看起来十分有魅力,似乎有些眼熟,偏偏她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她会认得这种帅哥吗?是不是哪一次替朝代拍服装照的模特儿?
「妳不记得我了?」越海鹏笑了笑,这样的问题让一向对自己的外表颇自豪的他有些小小的挫折,不过,偶尔有这样的小刺激倒也无妨。「妳记得蓝色巴比伦吗?有一次妳来我们店里,我正好有幸为妳服务——」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小的低呼出声,萧映雪有些印象了。
「我是海鸠。」
「喔……」说穿了,就是个牛郎。
萧映雪皱了皱眉,对特种行业男人的厌恶感又禁不住从心底升起。
外表出众的男人又如何?一个温柔、体贴会将她从路边救回来的男人又怎么样?就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客人,他这样的表现还不都是为了钱?原本对越海鹏的一丝丝好感和谢意在瞬间消失无踪。
「这么讨厌牛郎?」她一闪而过的厌恶表情并没有逃过越海鹏的眼。
面对这样的表情,越海鹏已经十分熟悉了,毕竟这样的工作也并不多光彩,他颇有自知之明。
在往常的时候,越海鹏都会选择视而不见,但在今天他却不打算如此,也许是没想到自己救起来的女人,突然间态度可以转变得这么快,从原本的亲切感谢变得像只刺猬似地,像是自己是个多肮脏的东西——至少他也勉强算得上是她的恩人吧!
「好手好脚,为什么不去做些别的工作?」萧映雪也没有隐瞒。
「别的工作?什么样『别的工作』萧大小姐才会满意呢?可不是人人都能当上大老板吶!我不偷又不抢。」越海鹏嗤之以鼻。
「但你出卖灵肉!」萧映雪吼着,「你出卖自己的自尊、感情!没错,你长得帅、温柔又体贴,没有女人不会喜欢,但那都是可以用钱买的,只要有钱你就卖!」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那妳也喜欢啰?」越海鹏像是逗小孩似地抓出她的语病,「我出卖我的自尊、感情,提供服务,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你们呢?为了一张订单鞠躬哈腰、陪尽笑脸,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讨口饭吃,何必在那里自命清高?」
他可没忘了那天萧映雪在俱乐部里对那些富太太曲意奉承的样子。
「我……」自己最在意的事被人戳破,萧映雪再也忍不住情绪爆发,难以控制地哭了起来,「对,我是下贱,我陪尽了笑脸,但结果呢?华祥还是亏,我实在太没用了……」
「唉,别哭了,我又没说什么!」
看她的反应,越海鹏大概猜得出她昨天是怎么回事了,下班时间,他可没有打算花心思去安慰哭泣的女人,还是先求饶好了。
他叹口气,先弃械投降了,反正好男不与女斗嘛!
尤其是哭泣的女人,和她说道理是没有用的。
「都是我不好,太凶啦,我们别谈这个了。别哭了,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嘛!来,荷包蛋都凉了,快吃吧!情绪激动时吃点东西可以安定神经哟!」看到一旁的荷包蛋,他连忙转开了话题,像教小孩似地半哄半骗着。
「嗯……」哭了快五分钟,再加上昨天没吃多少东西,萧映雪也有些饿了,端起了桌上的荷包蛋和火腿便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