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扬,家里的米用完了,今晚回家的时候带一袋回来,楼下铺子就有卖,江西米才好吃……….” 妈妈开口就唠唠叨叨,柴米油盐一起来。
“妈,我今晚不回来。” 我淡淡开口,停了一下,默默看一眼徐阳文得意的脸。
“我被徐阳文绑架了!!!!!” 我忽然对着话筒大吼。
这一句接着上一句,语调提高了八个八度,中气十足,响彻天地,必定把电话那边的妈震得几乎晕过去。徐阳文再本事,此刻也已经阻挡不住消息的传递。
把我想象得太好控制,是他败笔之所在。
吼了那句惊天动地、生死系于一线的话后,我关上电话,颇有勇气的坐在地毯上,看徐阳文做何反应。
此时杀人灭口已晚,若我消失,你以为可以逃脱干系?
徐阳文倒没有扑上来立刻捏断我的脖子,他站在那里,有几分哭笑不得。
“穗扬,谁绑架你了?”
“当然是某个自大到有毛病的偏偏有几个小钱的小人,难道你认为我绑架我自己?” 一时之间,我口舌锋利许多。
他平心静气: “我没有绑架你,如果你要走,可以立即站起来离开。”
“然后好在我背上来一枪?”
“我没有暴力倾向。” 说得好正经,可惜我绝对不信。
我冷笑: “当然当然,比起日本的731细菌部队,阁下还有待提高。”
“你什么时候患上被害妄想症。”
“这个病是怎么患上的,你想必比我更为清楚。”
整整的一段对话,变成精彩的双人相声般的快板。他忽然笑了起来: “穗扬,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什么样子?” 我好傻,神使鬼差问这么一句。穗扬穗扬,你不够绝情,此为人生大忌。
“就是现在的样子。” 他向我靠过来,鼻尖在我发间摩挲: “不整天想着钱,不终日涂着甜死人的外衣。一心一意这么地………….和我对抗。”
我有瞬间恍惚,上天保佑很快清醒过来。
“我现在确实没有整天想着钱,” 我把他用力推开: “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把没看过的书都好好看一看。”
“哦?”
我恶狠狠地说: “第一本要看的就是《基度山恩仇记》!”
他大笑,笑得恶形恶状,几乎要滚到地上一般。我抓住机会,猛然朝门口扑去,不管如何,也要争取逃脱这个虎口。
即使门外保镖成群,李穗扬都豁出去了!
果然,出门就直直撞上一个人。
一阵淅沥哗啦的清脆响声,我就着许多新鲜奶油和另一人滚倒在地。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一看,撞倒的是一个男孩,面目清秀,不象保镖一类。
他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见您。”
此人好有礼貌,被人撞了居然还称对方为您。
他说: “您没有事吧?”
我看看满身奶油,摇头: “没事。” 刚想抓住他问这里是何处,如何可以逃出去,他说: “先生的衣服,请留下,待本酒店洗干净了再送回给您。”
酒店?我一直以为这里是徐阳文某处隐蔽的贼巢。
我站起来,环视四周,大拍脑袋。
该死该死,这里居然是我家马路对面的东呈大酒店,刚刚没有注意,现在对着窗外看去,我家那栋楼就在眼前。
“你晕倒的时候,我想把你送回家,可是你家没有人。” 罪麾祸首站在门边,促狭而笑: “当时你妈还没有回家。”
明明是布局!
我恼羞成怒,差点扑上去咬死他。不过心里对此人知之甚详,不敢轻动。目光如剑刺他千刀万刀,穿着那件满是奶油的外衣,恨恨离开。
心里又疼又麻,想起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居然还被他如此耍弄,几乎要仰天长叹,找一处高峰跳下去完事。
但深处还有那么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欣喜,在徐阳文心中居然还有一点地位,让他注意关怀,不肯放手。
一路上自怜自厌,哭了一会又叹气一会,叹气一会又细想心头那微微甜意一会,疯子一样。
李穗扬,你实在不可救药。我骂:忘记他怎样推你下去,怎么又可以再度踏上他摆给你的梯子?
回到家,还没有掏出钥匙,门立即打开,仿佛里面的人等得我好急。
妈一脸惊慌: “穗扬,你怎么了?” 她似乎很担心: “你再过五分钟不回来,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我不语,进门。
“你说话啊!被人绑架是怎么一回事?”
我惊讶: “被人绑架?怎么一回事?”
“是你打电话,说你被一个叫徐阳文的绑架的呀。”
我皱眉头想一想: “没有呀,我今天根本就没有打电话回家。” 笑道: “妈,现在无聊的人太多,专门守着电话机捉弄人,你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妈狐疑: “不会吧?这么巧,知道你的名字,声音也………….”
我好坏心,给她一个猜测的提示: “说不定是小弟,和朋友打个什么赌惹出来的事情。”
“哼,这不懂事的东西,这些事情是说着玩的么?等他回来………”
我暗笑,躲入房中。
连晚饭也不出来吃,我在房中默念咒语--------圣母玛利亚兼观音姐姐,让我忘记徐阳文;圣母玛利亚兼观音姐姐,让徐阳文永远忘不了我。
刚念完一千零一遍,接到电话。
“穗扬,是我。”
这玩意至少有一半灵验,徐阳文真的忘记不了我。
“我刚刚报警,说这里有狂徒电话骚扰,现在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录音作为日后起诉的证据。”
他嗤笑: “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不过……….” 他慢腾腾地说: “我这里有一部又破又旧的无主二手摩托车,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
我很想对他大喊那破东西送你当日后祭品,可惜人穷必然志短。
鼓足的气一泄如注。
“那是我的摩托车。”
“是吗?上面没有写你的名字。”
“徐阳文,没有想到你会说如小孩般无赖的话。”
他问: “穗扬,在你的心目中,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我快速接口: “错了,并非如此。”
“是么?”
我襟口,当日爱他如命,怎么会漏出口风。
他等了片刻,幽幽叹气: “穗扬,你恨我。”
我说: “不,徐阳文,我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
“因为……..因为………” 我忽然挂掉电话,扯过被子蒙头大哭。
因为我不够坚强,因为不够绝情,因为我在被你狠狠玩弄后,还想念你的温柔。
因为……..李穗扬居然……..还爱着徐阳文。
好没有面子哭了一晚,次日鼻子红红下楼,发现我那部破旧摩托放在楼梯口。
完好无损,性能齐全。
没有搭客的兴致,我开着车逛了一天,在珠江的长堤停下来,坐在岸边的石墩上。
一人走过来,挨着我坐下。
他说: “我跟你一整天。”
“那又如何,我可没有雇你跟着我。再说,我雇不起。”
徐阳文失神一会,说: “我怕你想不开。”
我转头,咬牙盯着他。
他蹙眉侧目对我: “我怕你跳江。”
我没有跳江,不过我确实跳---------兔子一样猛然跳起来。
“少来这一套!” 我手指几乎点上他的鼻子: “你以为可以再骗我?李穗扬再相信你,就死在这珠江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