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低下头去看她的脸,突然他被某种感觉慑住,那东西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的碧眸柔情万种,面容生动顽皮,热情、无拘无束,她的脑正仰着看着他。他眩晕了,岁月消失,他忽然又只有二十五岁了,疯狂地,彻头彻尾地爱上了她。
噢,不,他无声地呻吟着,目光无法离开她。这种事不可能发生。我只想找个机会和她上床,让她恢复记忆。但是,他的心不听从他。内心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偷偷发笑,笑他不敢面对事实。你确实是爱上她了。那小声音在欢笑着。要不然你怎么会花一万元钱买个保证要她陪你四十八小时,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她的身体,你前天晚上就应该和她上床了。
“科尔?”
媚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猛然醒来,发现她正皱着眉头担心地望着自己。
“不舒服吗?”
“不,不,没什么不舒服的。”他赶紧回答她。
只要你不认为我就要出自已的大丑了就行了。他忐忑不安地想。
“对了,”他装出轻松的样子,“刚才谈到哪儿了?”
“你告诉我你很喜欢赛车。”媚兰回答说。
“噢,对了,这话题没什么意思,”他说。“关于赛车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阳越爬越高,然后开始西沉。科尔又给她解释了一个赛季里车手位置排名的记分制度、他非常耐心地回答媚兰的问题,她对赛车的兴趣,对细节表现出的专注以及对下面赛场上的最后结果的迫不及待,这一切都使他暗暗高兴。
四点钟时他们离开赛场,开车到旁边小农庄的馆子里吃饭,馆子里的牛排让人直流口水。
虽然这里不像大餐馆有那么多装饰,餐桌上也只铺了张油布。
七点钟,第一组预赛就要开始了。他俩早就回到赛场,稳稳地坐在看台上、媚兰和科尔同样焦急地等着开赛。
“你从前怎么不告诉我看赛车这么好玩?”几个小时后决赛在十一点左右结束了。媚兰的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她问他。
“天啊,我怎么知道呢。”科尔耸耸肩,望着她兴奋的面容笑了。“想不想下去给查理道个喜?”
“行吗/她问。“是不是得有个通行证什么的?”
“一般是要的,可查理是我朋友,他们肯定会让我们进的。”他没说他自己的名字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在全美国任何一个赛场,只要一说自己的名字,他马上就能进赛区。
“快来。”他抓住她的手,拉她起身。他们穿过挤满体育场的热闹的人群,来到赛场最边上。那儿有个钢丝门,边上站着个卫兵,T恤衫,牛仔裤。
“对不起,老兄,”结实的卫兵说道,“观众不准进门到赛场里面去。”
“我是查理?阿特金的朋友,”科尔很随便地回答。“他可以为我担保。”
“是吗?”卫兵不太相信他,那不太耐烦的语气分明是告诉他们他早听过这种话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告诉他你来了。”
“科尔?麦克法登。”
“麦克法登?”卫兵一怔,疲惫不堪的双眼又打量了一下栅栏外边那男人,眼睛睁大了“噢,是麦克法登先生,我想用不着去问查理了,快进来吧。”
“谢谢,”科尔伸手在媚兰腰上轻轻推了一把,让她先进了门。“查理在哪儿呢?”
“跑道那边,倒数第六个就是。”健壮的男人伸出大手指了指那边一堆赛车,拖车,仪器和队员。
“谢谢,”科尔说道。
”别客气。”那男人伸出手热情地握住了科尔的。“麦克法登先生,我最喜欢看您赛车了。听到你出事故的消息我难过得很,可看到您又恢复了健康我真高兴,您很快就会再参加比赛吗?”
“难说,大夫们让我多休息六七个星期。”科尔简要地回答着。
“六星期,太糟了。科纳利的排分可能会超过您了, 会吗?”
“很可能,”科尔同意着,肩膀无所谓地抬了抬。“赛车嘛,有赢的,有输的。谢谢你让我们进来。”
“嗨,没问题、什么时候都成。”卫兵说罢,招招手算是再见。科尔拉着媚兰走了进去。
媚兰听出他语气中对自己的恶运所表现出的豁然,有点吃惊,抬起头去看他的脸。“这次事故让你失去今年夏天这么多参赛机会,你不难过吗?”
“我不可能说我高兴,”科尔转过来面对着她。“今年的冠军记分牌上是没我的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放慢了脚步。“要不是受了伤,我也就不会回卡萨洛克,也就不会和你一起过周末了。思前想后,我不能说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媚兰的脚步也随着他放慢了些,她望着他。赛场上的灯光分外明亮,照得他深棕色睫毛下的双眸闪出深蓝色的光。她试着去揣度他说这些话是不是真心的,然而她早已是自身难保,完全丧失了对自己判断力的信心,她无法断定他是出自真心说这话的 或者他对和他约会的所有女人都重复这些话。
她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发现他们已经快到印着七十二号的蓝色雪弗莱赛车对面了。
“到了,”她说着指了指那部车。“这部就是查理?阿特金的车了吧2”
“对,就是查理的雪弗莱,没错,”他仍旧紧搂着媚兰,走到离得最近的一名队员身边,在他肩上拍了拍。“劳驾,查理在哪儿呢?”
小伙子看了科尔一眼,又低头继续把工具装进铁箱子。“噢,他就在车那边,和他妻子一起在行车车边上。”
“谢谢。”科尔接着媚兰绕过汽车,朝着行李车走去。还没走出两三步呢,站在车边和靠在银色车身上的那一群人就爆发出惊喜的欢叫。
“科尔?麦克法登!”
刚才围成半个圆圈的人群纷纷散开,男男女女的脸上都涌满笑容,大家齐声兴奋地喊着。一个结结实实、一脸胡子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见了鬼了 真的是你!”查理?阿特金咧着大嘴笑着,蓄着黑胡须的下半边脸裂开一个白色的长缝,他几步走来。狠狠地拥抱了科尔 下。
媚兰从科尔胳膊下抽开身,及时躲过了男人们的见面礼。她边向后退着边看着查理,他退了一步握住了科尔的手,并在他肩上狠狠地扣了一巴掌,要是科尔瘦小一点早就招架不住了。男人们是怎么回事?,她不解地想,打声招呼不就行了吗?怎么好像要炸了对方似的。
“怎么样,孩子?”
“好,挺好,”科尔对他的老师笑着说。他记忆中查理?阿特金一直就在明尼苏达的小赛车场比赛,他从来没参加过全国比赛,可是在科尔刚刚长大可以申请驾驶执照的时候,他已经是当地的传奇人物了。他看过科尔的第一场车赛后就收他在自己的队里,而且还粗声粗气地对他说,如果他不出事自已丧命,就会有一天去代托那比赛。
“听说你开着车撞到墙上,弄坏了腿。”查理边说着边关切地从头到脚打量着科尔。“可看上去情况还不太糟。”
“正在恢复,”科尔不太经意。“查理,你知道的,报纸总是喜欢夸大其辞。”
“嗯,”查理哼哼着表示同意,感到科尔不愿意谈及自己的伤势。他的目光离开了科尔,第一次注意到媚兰。“那这位是?”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