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爹自有打算。”凌一硕不理睬她,继续问道:“你姓什么、家住哪里啊?都要和我女儿洞房了,我可不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
“在下……”
“不、不能说。”凌想蓉急得一身汗,她可不能让他说出来。
“彤筠,带小姐下去梳妆打扮,一会儿便举行婚礼。”这蓉蓉一直打断他的问话,还是带下去好。“是。小姐,走吧!”彤筠乐见其成,见他们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
“爹,您会后悔的。”凌想蓉的声音消失在后方。
“这妮子,别管她。小子,你还没告诉我哩……”他笑得眯起眼了。
“在下延天煜。”
“原来是延公子啊,啊……那个、延、延、延……”凌一硕一延再延,他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世代为山贼,家住天威山。”
“哇!”
“是山贼啊!”
“快跑……”
端着碗、拿着筷的看戏人潮几个咋呼,一涌而散,说是逃命一点也不为过。最可怜的就是凌一硕了,在贼头跟前,逃也逃不了,连一个干笑也挤不出来。
“凌大人!”
“啊!你别过来!”凌一硕一退再退,正巧退到后面的墙,来路被堵、去路被阻。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他索性脖子一歪、两眼翻白朝上,硬是强装晕过去……
“凌大人!”他的心一凛,这山下的人真把他们天威寨看成老虎了,而他——不正是老虎下山嘛!
“蓉蓉!”
他一入她的绣阁便急着喊人。
只见她一身大红衣裳、头佩金步摇,小巧细致的脸蛋上扑着水粉和胭脂,本就清丽动人的她,因此时的装扮更显魅惑风华。
他有片刻的愕然。
“怎么了?我爹怎会放你进来?”不知情的她出声打断他的遐思。
“你爹昏倒了。”面色一正,他亦苦恼着。
“什么?!”凌想蓉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我爹不是只问你的身家而已吗?你有必要暗算他吗?他只是一个老人家啊!一下这么重的毒手,这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托付啊!
“我暗算他?我什么都没做!”
睨了她一眼,这妮子以为他会对她爹动手吗?尽管是敌对,他也不会这么做。
“那我爹他……”
“他没事,我已经扶他回房歇下了。我是来问你,我要回山寨了,你肯不肯跟我回去?”
“回去!怎么这么突然?”凌想蓉一愕。
“我已经知道要害我的人是谁了。”
本来他就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以来,对方的频频出手只是更加深他的确信罢了。
“是谁?”凌想蓉忍不住地追问。
“我大哥。”
“你大哥?!”
“是的。”他点头。大哥联合起隔县的宁波寨来对付他,他若不早些赶回去,只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要受害了。
他不能让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死在宁波寨的人手里。
“为什么?”
“为了权位和钱财。我爹把山寨的位子交给我,让我大哥很不服气。”
“上回在赌坊找麻烦的就是你大哥?”
“不错。”他点头,这回她还不承认自己女扮男装吗?
不过那答案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早就知道她的底细了不是?
“他要当你就让给他不就好了,干啥弄了这么多条人命!”
“你不会懂的。”
若果真是如此,爹当初将棒子交给大哥就行了,何必再透过他呢!
但他没有明说,只将心中的苦闷抑下。
“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那便是回他家 !
跟他回家不正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认定他了?
认定他……这个念头让她的颊边泛起薄薄的红晕,多惊人又诱人的想法呵!直到此际,她不得不承认了,那心中的喜滋滋不是随意而起,而是因为情意……
“是的,跟我走!”
“凭、凭什么?”她羞怯地问出口,想知道他的心是否亦然?
“凭我打赢擂台。”他说。
再没有比这更霸道的言语能让她这么撼动了,她的心中漾满感动。
“好,我跟你走。”她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不论那是不是好奇心使然,她只想跟着他。
“小姐。”彤筠一阵愣愕,他们要走了?
“我会回来的,爹就拜托你了。”最好还能让爹对延天煜的身份释怀,她用眼神暗示。
“嗯。”彤筠点头,表示了解。“小姐,你保重。”
“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等爹醒了你再转告他,我办完事马上回来。”末了,又不放心的靠近彤筠的耳畔说道:“别忘了提醒他,别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来。”
棒打鸳鸯?!
难道,她真要与延天煜变成鸳鸯大盗、抢遍天下?彤筠惊呼,呆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
“又失败了?”
哼,一群饭桶。
若非与天威寨的人结盟之事迫在眉睫,他必定杀了这群饭桶以泄心中之恨!再次告诉自己现正处用人之际,他不能再杀了自个儿的一兵一卒,教那人坐享其成。
“人呢?”
“他还在大名府内,但他已经知道暗算他的人是谁了。”
“是吗?”他的唇畔泛起一丝笑花,那笑意再邪恶不过。“让他们去互相残杀也好。”
“不过属下以为,头子还是小心为上,那延天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废话!这点还用你来告诉我吗?”
若延天煜像延天 这样脑袋空空,天威寨早让他给拿下了,不会拖到现在。
“是……”
“给我下去好好注意那边的动静,记住,再失败的话,你就没有机会了。”锐利如鹰隼的眸一闪,吓坏来人。
“是……”抖着声,来人颤着身退下。
“哼,你们尽量互相残杀吧!我便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
出了大名府,延天煜带着凌想蓉步行至传说中的“曾多谢小屋”。
这里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延天煜是来捣毁它的。
“你要干什么?”见他手里拿着刚点燃的火把,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烧了它。”
“这又不是你的房子,你凭什么做主?”她拦着他。
“你忘了这是曾多谢的房子?”
“我知道啊!所以才不许你烧。”曾多谢是她的偶像耶!他说烧就烧,她怎允?
“你又忘了我是曾多谢?”瞧她一脸崇拜,他有心喜也有失落。
从没有过这么一刻,他如此讨厌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
“你胡说,我才不信你。”
“蓉蓉,你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他坚定地看着她。
“谁、谁说我爱你啦!”她红着脸否认,还是不承认自己的情归何处。
“那你就爱曾多谢、一个虚无的人物?”他一脸严肃。
“他才不是虚无的人物哩!他是百姓心目中的菩萨、我的偶像。”她的眸子迷离,作起少女幻梦。“你错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是窃贼,说成神未免太过。”
“不是,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见她这般维护自己,他不知该哭该笑。
“好吧!你看着我。”他放下火把走进屋里,转动某个小柜里的瓶子,一个紧闭贴合在木板上的假饰品弹开来,里面赫然是一件黑衣、一条头巾,以及数十样犯案工具。
若非是当事人,谁也不会知道机关在哪,里头又藏了些什么东西。
他还在竹林里抓了几株枯草,黏贴于唇上说道:“你看。”
“你、你你是大、大胡子?”她想起那个狠心丢下她在竹林里乱绕的大胡子,原来就是他。
自头至尾他都知道是她,而她到现在才明白这一切!
气愤并没有因着惊奇消失,她的脸涨红了起来,像是要杀了他般,杀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