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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妈呢?

  与将呢?他会发狂,奋力追查;还是如当日,轻轻放手,让我逃开,然后随意一反手,再次把我压在五指山下。

  一想到要离开,心里就乱。

  纷乱无比。



  也许黏在我身上的蛛丝太多,一旦离开,即使逃得了性命,也少不免扯下点皮肉来。

  正想着,周恒拿了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

  黄氏的文件。

  我这个傀儡董事长,不过随便签个名,让周恒盖上公司的大章。

  其他事情,一应由其他人负责。

  习惯地提笔,刷刷一份一份签名。



  签了两三份,递给一旁的周恒,转过头来刚要继续,猛然停下。

  手中的文件,赫然写着“人事调动”四字。

  正是以工作不力原因,开除黄氏行政副总的命令。

  我放下笔,看着周恒。

  “这份文件,暂时不签。”

  周恒皱眉,为难地看着我: “还是请黄先生签名,公司里面等着用。”

  他的为难只是装个样子,我哪里会上当,冷笑着问: “如果周助理急,不妨冒名顶替我一次签下大名,荣与将必定不会怪罪。”

  “黄先生,这份文件,经过黄氏董事会商议……..” 周恒步步进逼,字里行间都清楚告诉我,黄氏大权,并不在我手。 “而且由荣先生认可。” 话中大有我不签名,立即把与将请来对付我的意思。

  不过面对一个小小助理,堂堂黄氏继承人,居然就被逼到这种程度!

  不能说不悲愤。

  不能说不痛心。

  只要露出愤恨之态,又会是毫不犹豫的一针镇定剂下来,掩了我的声息。

  心头火起。

  我不做声,将红酒抓在手中,一饮而尽。

  冷冷对上周恒看似谦逊实际嚣张的眼光,一咬下唇,手上猛然用力。

  清脆一声。

  薄薄的高脚杯立碎,玻璃片刺入掌中。

  看着我鲜血直流,周恒也慌了神,脸色一变。

  另一桌上的保镖如临大敌,紧张地掩了上来。

  我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张大血淋淋的手掌,让周恒看个仔细。平静道: “手伤了,签不了字。” 手上虽疼,心里却很高兴。他必定要烦恼如何对与将交代。

  不由叹息,何时开始,学会自残而求一点畅快?

  沦落到这等地步,怎能不叹?

  被众人如随时会碎的玻璃人一样小心翼翼,团团簇拥回了荣家。

  与将飞赶回来时,手已经包扎妥当。

  “生生!” 一进门,与将就扑了过来: “手如何了?” 抓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白纱扯下来看看到底割得有多深。

  他生气地问: “为何伤害自己?为了一个员工,值得么?” 眉毛已经竖起。

  我说: “与将,他不仅仅是员工。他从小看我长大,我称呼他世伯。”

  “老陈已经年老,他的思想不能适应现在的商场。我也是为黄氏好。”

  “黄氏对他而言,是一生的梦想和奋斗。与将,你不能这样无情。”

  与将望我半晌,妥协地举手投降: “好好,我给他双倍,不,三倍的高额退休金,行了吧?”

  我站起来,悲痛地看着他: “与将,钱不等于一切,不能抚平所有的伤口!”

  大叫出口,才发现我不是为陈世伯而喊。

  是为我,为我自己。

  受制于人的无奈,我比陈世伯更甚。不过同遇患难,伸手相护,图个安慰而已。

  与将站起来,与我面对面。

  “那要怎样?告诉我。” 他问: “怎么才能抚平伤口,求你教我。生生,求你教我。”

  脑里重现当日血肉横飞的场面,想到与将所作所为,心头还在淌血。

  若能出了这片仇恨的苦海,又何必日夜受着煎熬?

  与将,自救尚且不能,我如何能教你。

  脸上湿润一片,知道自己又开始怯弱地落泪。

  “好吧,把他留在黄氏。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决定会拖慢黄氏的发展。” 与将伸手,把我搂在怀里,让我靠着他的右肩,轻轻啜泣。

  末了,与将拍我的背,一下一下,象安抚我入睡般。

  “生生,就算我想抚平伤口,也要受伤的人肯接受,对不对?”

  此问内有玄机,我头疼越发严重,打断他道: “莫要多言。与将,让我静静在你怀里,睡个好觉。”

  闭上眼睛,又有一滴泪水,被挤出眼眶。

  第二十三章

  时间在倒数。

  我对着与将的耐心温柔,用悲哀的眼神,无声的哭泣,等待书亭的救援。

  隔几天就传递到掌心的纸条,一天比一天灼疼我的心。

  --------“我姐安排妥当”

  ---------“请准备”

  ---------“拟先离荣家即赴机场”

  ………………..。

  望着与将在床边悠闲地解着领带,我问: “与将,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如何?”

  多傻的问题,简直是打草惊蛇。

  也许在我心底,忽然盼他发觉了,惊醒了,再次把我看得严严实实,绝了我的生路。

  与将对着镜子看看后面的我。

  “要看你是怎么不见的。”

  “哦?”

  他转身笑道: “如果是被人抓走的,我当然要救你,天涯海角也救。”

  “如果不是呢?”

  “生生……” 他的脸色忽然凝重,朝我走过来。

  我一惊,向后一缩,已经来不及,入了他的怀抱。

  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 “难道你真的舍得我?你怎么舍得?”

  沉厚的笑声回荡在耳间。

  我恨。

  恨他笃定,恨他自负。

  更恨自己有心有肝有血性,以至于今日一败涂地,徒招羞辱。

  书亭次日又来,他已经是荣家常客。

  聊了一会,一笑而去。

  他笑得灿烂,又带着光明闪烁般的希望,对我眨眼。

  掌心中的纸条,写着--------“明日半岛”

  又是在浴缸中,把掌中的纸条仰头吞下。

  我不知道,原来纸也会如此苦涩。

  苦得我差点流下泪来。

  当晚睡不着,睁眼看着与将。

  仔细地端详他的唇、他的眉、他的鼻梁,还有额头那一道伤痕。

  与将闭着眼睛,气息均匀地一下一下轻轻喷在我脸上。

  我侧耳,可以听见他有节奏的心跳。

  夜好安静,晚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可以听得清楚。

  想摸摸他的脸,却忽然胆怯,怕自己一伸手,就会失去忍住哭泣的力量。

  我默默地说: 与将,若你此刻醒来,求我不要离开,我就忘记书亭的约定,做你的鸟儿。

  睁着眼睛等了一夜。

  他没有醒来。

  次日,闭着眼睛听与将起床。

  额上承他一吻,脸上又是一个润热的吻。

  手被他提起来,在指间轻轻放了几吻。

  例行公事的清晨吻,此刻却让我禁受不起。

  我转身,拉住要离开去换衣服的与将。

  “唇呢?” 我刁蛮地质问。

  他笑,低下头。

  我一震,猛然别过头去,拒绝他的靠近。

  与将停了片刻,将吻留在耳旁,呵呵笑着去了。

  心慌意乱,我恨。

  对镜一望,大吃一惊。

  镜中无精打采,一副弃妇样子的,难道是我?

  坐在窗边,看与将的车子远去,一连灌了三杯咖啡。

  我按铃,要仆人送第四杯。

  周恒敲门进来: “黄先生,咖啡喝得太多,对身体不好。”

  我点点头,放下杯子,心平气和: “好,不喝了。周恒,我要出去吃饭。”

  “是,我去备车。”

  临出门,回过头来环视房间一周。

  我说: “周恒,明天换一个电话。这个我看着不喜欢。”

  “是。黄先生喜欢什么款式的?”

  我冷笑: “没有窃听器,也没有专门接线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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