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喉头的酸苦。
“与将。” 我呆呆道: “马来西亚陷害我的人,是与亭。”
“我知道。”
我猛然一震,片刻领悟过来: “那个侦探和你也有联系,否则他哪里知道我们和与亭的恩怨,凭一张照片点破玄机?”
与将冷静得说: “不错,我认识为你工作的侦探,还提供了很多线索。”
我蓦然想起一事,冷汗潺潺而下: “与将,是否在我登机前,你就已经知道与亭要害我?”
与将毫不犹豫道: “不错,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我一直很留意。”
我倒吸一口清凉气: “你看着我被诬陷?”
“生生…….” 与将顿了一顿,沉声道: “我当时恨不得毁了你。看到你对我说不后悔,我真恨不得毁了你。” 声音,忽然可怕地嘶哑起来,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我本该破口大骂,可与将的痛苦满满贯注在我耳中,竟然令我的心开始抽搐般疼痛。
我的手,因为不断颤抖,只好死死扣着桌边。
我努力镇定地问: “那你何必救我?”
另一边沉默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骤然攥紧。仿佛渴望了多年的东西,即将出现在面前。
我屏住呼吸,等了很久。
可是在另一端,始终不曾听见回答。
我问: “与将,为什么要尼洛将贵德财务消息的内部泄露给我?你又想做什么,考验你到底对我有多少影响力?看我是否会为你保守秘密?” 或,你真的如此笃定,我还深深爱着你,不能自己。
“生生,为何你不怀疑我在骗你。耍弄计中计,故意让尼洛对你漏出消息,让你不急着套取资金。” 与将的语气,忽然变得尖酸刻薄,苦涩不堪: “难道在你心中,我不是一个奸诈狠毒到登峰造极的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别有用意,都是虚情假意。”
“我当然怀疑。因为任何时候,我都落在下风,被你如同蚂蚁一样玩弄。” 我冷笑。
“生生,为何我们一定要敌对?”
“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何时?何地?”
我对电话大吼: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过大的音量,让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失控。
我闭上眼睛,勉强缓和剧烈的心跳。
与将沉默片刻,清冷地说: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打这个电话?”
这一问正好戳到我的软肋,当场怔住。
与将说: “好端端,搅乱一池春水的,是你。”
他挂了电话。
我犹拿着话筒发呆。
与将的声音,还在耳中回响。
又何必打这电话?又何必搅乱一池春水?
我不懂。
我不知道。
我找不出任何解释。
缓缓伏在小山似的文件堆中,我捂着心窝,却止不了痛。
第二十八章
接下来一段日子,心情极度不畅。不单为与将那句居心叵测的“一池春水”(我认定那是居心叵测);也因为在心情不好之余,要应付家中精明的老爸老妈,不让他们看出什么纰漏。
贵德银行的不利传言,渐渐有媒体披露出来,果然引发一场可怕的财经混乱。我只管冷眼旁观,不出所料,很快又平息下去,股票高涨,比原本没有跌落前要升了好些。别人只道贵德的总裁力挽狂澜经历了一次危机,能力更显。只苦了不明就里的小股东,低位抛出高位买入。
我想那里面势必还有更深层的利益交易,不过已经不想过问。一看到这方面的报道,就不耐烦地转台。
黄氏发展顺利,我唯有担当起扮演勤政总裁角色的责任。行色匆匆,为其实已经不大需要增加的财富一路颠簸。
从前未曾想过我有这么努力工作的一天。
与费若琳化妆品公司的合约终于要正式签订,那是黄氏今年五个重点项目之一。我决定亲赴加拿大。
出了机场,冷空气扑面而来。温哥华的冬天,原来也是这样的冷。一夜大雪,世界尽是白茫茫一片。
不知为何,忽然怀念香港的冬天,在那里,冬天落霜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眼前浮现的,竟然是那只喜欢在荣家大屋外唱歌的小鸟。
真是发疯了。我甩甩头。
莫说鸟鸣与冬天没有关系,我从小生长在法国,为什么会联想到香港去?
不由咒骂与将,此中定有他的缘故,害我直至今时今日。
分公司的人到机场接我,简单的巡视后,他们将我送到预定好的酒店。我向来很少视察分公司。老实说,我接手黄氏也不过如此短的日子,也许因为成绩骄人,给分公司员工一个“恶魔般”总裁的印象。
所以他们对我的态度,如果不用小心翼翼,噤若寒蝉来形容,那么可用的词,就只剩这一个了如临大敌。
虽然强调了我的重要感,可这样的谨慎态度并不让我舒服。被他们团团簇拥着进入酒店时,我猛然察觉到自己深感不适的原因。
这让我想起被软禁监视的日子。身边的分公司职员的表现,居然和当日皮笑肉不笑的保镖有几分相似。
我再骂与将,随即心惊。
为何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我便无论何事都想起此人。
听说妖魔之毒,在于渐入人心,终无药可治。
怎能不惊?
“老板!”
正在惊疑,一个清脆的声音救了我。
放下满脑子胡思乱想,我回头,止不住惊讶喜悦: “洪冰?”
洪冰穿着一件色泽喜人的毛衣,提着旅行箱匆匆进了酒店大门。有服务员连忙上前为她提行李。
“幸亏赶得及。” 洪冰把手中的行李箱递给服务员,笑嘻嘻走到我面前: “和费若琳签约这样的大事,怎能少了我这个一流秘书?”
不错,虽然人事部派了临时秘书顶替洪冰,却一直不能与我配合默契,所以这次签约,我并没有将临时秘书带来。
洪冰的办事能力和灵活性,确实无人能及。
“两个月假期已经结束?” 我暗自算算时间: “还是你挂念我这天下第一好人的老板,不忍看我焦头烂额?”
洪冰站在大堂服务台前,办了定房手续,转头道: “谁有这么多风花雪月的心肠?那两个月假期,我浪漫一半,另一半当成加班时间,岂不划算?时代不同了,人都是现实的。” 她精神奕奕,要点象日本的偶像剧场中那些穿着套装对天大喊“我要努力!”的上班一族。
我不禁觉得好笑,做个苦相: “加班工资是平日的三倍,我岂非太吃亏?” 见了洪冰,心情好转,神情也丰富多了。
方才跟在身边的分公司职员互相对视,象是看不出为何刚刚一直绷着脸的总裁忽然一脸春风。
与洪冰相见,算是一个意外惊喜。老实说,没有她在身旁,真是诸事不顺,麻烦多多。我把这当成温哥华此行的吉兆。趁着这机会,更把与将不断浮现脑海的身影压了下去。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夜晚很快来临。
谢绝他人邀请,我和洪冰一起到酒店下面的餐厅吃饭。
洪冰拿出袋里的彩色盒子,递给我,兴高采烈道: “送给你的,感谢你给我的假期。”
到底算她对我的一番心意,我很高兴地接过,开玩笑道: “为这个礼物,我可付出沉痛的代价。几乎工作过度,腰肌劳损。”
当着洪冰的脸拆开礼物,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做工精美。我打开,里面机关开动,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