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隐隐有点不自然: “谁爱我胜于性命,你吗?那我帮你,更是应该。”
“我只记得,在这个楼梯上,曾有人满脸鲜血地扯住我不要报警,封锁消息。” 尼洛举手,指着楼梯。
指甲,忽然嵌入掌中。
我冷笑: “原来我白白操心。有荣氏撑腰,你怎么会有麻烦?”
“生生,你的关怀,我很感激。” 尼洛见我转身想走,扯住我道: “与将已是我好友,我不愿见他痛苦过活。”
“痛苦过活?他不是意气风发吗?” 我霍然转身: “这个散布不利消息,左右商场的计谋,难道他没有参与?一个月过去,恐怕又借着风波吞并了不少企业。尼洛,你也不怕我说穿?”
“说穿?你不会。”
“我会!”
一口喝干杯中的红酒,我放下酒杯,傲然对着尼洛询问的眼光。迈了出大门。
晚风清凉,我索性打开车窗,让风迎面吹来。
又是一个骗局。
与将的骗局,永不停顿。以前骗我,现在骗世人。
金融界中,随意一个细小的情报,就能引起雪崩般的后果。而布局的人,自然能因为洞悉先机而从中获利。
不过……….
我眉角一跳,猛然踩了刹车,停在路边。
身后跟着的一辆轿车,因为我的突然行为,抗议地按着喇叭从我身边飞快开过。
如果利用手中的情报,理清楚其中的关系,和几个大企业联合起来,不难把这当成一个攻击荣氏和贵德的机会。
让与将的一切毁灭在手中的可能,让我的心急促地跳动起来。
不错,与将料定我不会说穿他的秘密,趁他防备之心尚轻,不妨暗中放出内幕消息,联合荣氏众多对手,将荣氏这个商场奇迹毁之一旦。
全身忽然着火似的灼热起来。
把与将打倒在脚下,让他不能高傲地盘旋在我的左右。
不能说不心动。
匆匆赶回黄氏,打开办公室的灯。我焦急地翻找资料,生怕机会一闪而逝。
要在匆忙间抓这机会并不容易,我拨通洪冰的电话,把也许正甜蜜睡在男人怀里的她吵醒。
“喂?” 慵懒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可以想象洪冰抓着话筒的睡眼惺松。
“洪冰,立即到办公室来,我急需助手。”
“老板?”
“我知道现在是晚上,可是我再给你一个月大假。你是最能干的,快来。”
匆匆挂了电话,开始整理手头的资料。
首先,要查出这次内幕中,荣氏会从哪里获得利益。
没有利益的事,与将绝对不做。
正忙得不可开交,洪冰终于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直接道: “把这两年欧洲的国民生产总值计算表找给我,还有,政府新发布的预算文件也找出来。我还要知道贵德银行所有大客户的名单。”
洪冰睁大眼睛说: “老板,难道你在梦游?”
“不要废话,快去快去。”
“贵德的客户名单,我们怎么能查出来。”
我沉吟片刻,抬头道: “尽可能查一查,我知道你不是FBI,不过有多少资料给我多少资料。”
洪冰做个鬼脸,立即工作去了。
这小姑娘有个好处,工作起来象发动的机器,绝对不会中途死火。
忙了大半个晚上,累得七劳五伤,总算整理出个大概。
洪冰和我都挂了两个黑眼圈,望着桌上的文件。
“快天亮了。” 我看见洪冰在悄悄看表,不禁开口: “有人等你?”
洪冰抿嘴一笑,脸上忽然焕发神采。
我感叹,幸福的小女人。
“回家去吧。今天开始正式放假。”
洪冰偷看我的脸色道: “那假期…..”
“给你延长一个月。”
“哇!” 洪冰跳起来,满脸兴奋,给我一个非吻: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拎起小皮包欢快地跑了。
“唉……..” 我无奈地苦笑,独自面对办公桌上小山似的文件。
与将的花样,实在太复杂。我整理了一晚的资料,只隐隐感到这次虚假消息的散布和欧洲即将召开的经济首脑会议有关。
是不是得到什么高层的内幕消息,为了更好的利用而预先制造一点股市下跌的时机?
瞬息万变的商场太复杂,什么可能性都存在。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只要我现在立即把知道的消息说出去,就会破坏与将的计划。更进一步的话,有可能引出一些雪崩的效果,形成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风暴,将荣氏毁之一旦。
这,不是不可能的。
拳头不知不觉攥紧。
与将总是从容镇定,高高在上的。
即使在没有夺得荣氏前,他也只是默默得窥视在一旁,没有任何窘迫的样子。
如果可以将他打倒…….
如果可以让他手中的一切烟消云散…….
如果可以令他在我眼前痛哭流泪,落魄流离,让他用卑微的目光看着我……..
有个朦胧的声音在急切地催促着我。
我抓起电话,飞快地拨着法国著名经济分析师迈孚的电话。
此人是发布这个消息的最好人选。他在电视上一开口,就可以想象与将和尼洛面面相觑的模样。
虽然此刻他应该还是床上,但这样的消息,再被人吵醒也是值得的。
电话通了,传过来的声音明显有点生气: “现在是凌晨几点?你知道吗?”
我本来应该立即把贵德银行财务不稳完全是烟雾的消息对着话筒说出来。
可是在开口的瞬间,喉咙忽然象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所有纷乱的思绪,在即将行动的时候骤然停顿。仿佛一场精彩的警匪片,正打得你死我活,子弹乱飞,激动万分之际,却中途断电一般。
与将会如何?
在我做了这件事情后,与将会如何?
猛然察觉,心里想象与将如何倒霉落魄时固然快意十足,可要真正面对时,我能否承受?
与将的脸,在我面前浮现。
他轻轻问我: “生生,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 当日我答得很快,而且坚定,只要能逃开与将所在的地方,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我不后悔?
真的?
抚心自问,我是后悔的。
不为与将,只为我离开他后,独处时痛断肝肠的思念。
牙关越咬越紧。
话筒里已经传来咒骂。我喀嚓一声,挂断电话。
颓然………
象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与将仿佛是书中的绝世高手,不需出手,已经将我逼到败地。
“你不后悔?”
与将的声音,反反复复回荡在耳边。
他曾在夜里,抱着我问: “怎么才能抚平伤口,求你教我。生生,求你教我。”
冷冷暖暖的激流在体内穿梭,融合到一块的时候如火药遇到火花,炸得我尸骨无存。
刻骨铭心的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将我淹没。
我挣扎不开,抖着手拨通荣氏的电话。知道不应该这样做,却控制不住自己,如同忽然犯病的瘾君子。
电话通了。
我本预期无人接听,不料却很快听到声音。
“喂?”
轻轻一句,淡淡,远远。
低沉,从容…………
我如闻晨钟暮鼓,顿时僵直在椅上。
许久,才醒过神来,忙要将电话挂上。
“生生……….是你?” 与将的轻叹,飘进我的耳朵里。
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他独自坐在荣家的厨房中,背对着我,微微发愁;仿佛又看见他静静躺在我的身边,睡得甚甜;仿佛又被他抓住手追问:生生,为何落泪?
我听见他的声音!
只是听听他的声音,已经让我象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