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是我吗?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那只是接近妳的借口,妳是独一无二的。」他吻她的鼻尖。
「我很想相信你,不过我知道你一开始对我是很有意见的,你会喜欢我的机率和中头彩差不多,我很难高兴得起来。」她嘴角下垂,十足闷相。
「晏江,」他捧起她的脸。「妳的确不是我一向会有的选择,但是我就是喜欢上妳了,从妳跳了那支舞开始,我就动了心了。」
她没有被说服的迹象,盯着他的瞳眸明显的都是疑惑。「真的吗?如果那支舞这么有魔力,当初我就跳个十遍八遍给乔淇看,他不就回头了?」
他一听,脸一沉,立即放开她。「我不管妳相不相信,总之,妳不能莫名其妙地和乔淇结婚,听清楚了吗?」
「你这么凶做什么?你难道真的要和我结婚吗?你的家人会不介意我带着一个孩子到黎家吗?我会让他们抬不起头来的。你老说我迷糊,你不也一样天真?」她不解地看着他。
「不会的。」他缓缓地下了床,穿好衬衫长裤,俯视她。「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谢谢你的保证,我心领了。」她跟着下了床。
「晏江,我从不做无谓的保证。」他认真地板起一号面孔。「孩子是我黎家货真价实的子孙。那一夜,妳全然遗忘的陌生人,就是我。」
第九章
没有预期中的震惊表现,她只沉吟了片刻,古里古怪地看他一眼,笑道:「你跟乔淇一样,快同列极品了。你不必那么伟大,我不爱你这种恩惠。」
「我说的是实话,我第一眼就认出妳了。」他不改认真地强调。
「够了!这比中头彩还令人难以相信,你别做好事做上瘾了。」
孩子被交谈声惊醒,开始晃动四肢,睁着骨碌碌大眼咿呀出声,她安抚了一下,便走出房门,拿起餐桌上的备用奶瓶准备泡奶。
「晏江,」他按住她拿着奶粉匙的手,转过她的肩。「下雨的夜晚,一家名叫里约热内卢的PUB,蔷薇汽车旅馆,二一○七号房,妳一身白衣裙,妳小腹下方的粉红色胎记。还需不需要更多线索证明?」
她安静了,也呆住了,那些她一直不愿回想的细节慢慢在眼前浮动,终至鲜明的罗列在脑海中,她骇叫一声,掩住嘴--
「你说谎!你去调查我……」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却无法轻易地去相信这个事实。
「那天,是我父亲的生日,四月二十日,我赶着到我妹妹新开的餐厅去和家人一块为他庆生。我开车经过那家PUB前面,差点撞上了妳,妳喝得烂醉,吐了我一身,说不清楚住在哪,叫什么名字,我无法扔下妳,怕站都站不稳的妳横尸街头,只好带妳到附近那家汽车旅馆,把我们俩一身污秽都清洗干净,准备等妳洗过澡清醒以后,再送妳回去。接下来,还需要我说下去吗?」他清晰明确地说着时间、地点和事由,她却掉进了一串真假难辨的画面里,如梦似真,无法与他的说法衔接在一起。
「妳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记得四月,记得雨夜,记得被一再拒绝的椎心刺痛,记得失约的乔淇,记得她跟酒保要了三次可以遗忘痛苦的调酒,然后,她的视觉就此沉陷在回转的漩涡里,所有的人事物都颠倒乱序。
接着,有双宽阔的臂膀一直在扶持着她,她内心的痛苦没有得到缓解,那夜她曾有过短暂的清明,就是在旅馆浴室内强烈水花的冲激下,她的视觉呈现不再似达利的画作,但是她的绝望重新降临,失去乔淇的痛楚在啃噬她,她只记得她攀住了那坚实的肩头,她深层的寂寞促发了她的欲望--她渴望真实的拥抱、情人的热吻、灵欲一体的结合……而这些,是乔淇永远也不会给她的。
「我想,不是不记得,是看不清,泪流太多了……」她低喃着。
「妳当时是很伤心,妳一直在流泪,妳说,太迟了,来不及了。」
她相信了,他就那个陌生人,因为那两句话--「太迟了,来不及了。」是她那一段时间最常出现在心底的吶喊。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医院第一次看见妳,就感觉是妳,但百分百的确认,是在替妳做超音波检查时,发现了妳小腹上的特殊胎记,那是个明显的凭证。」
她双手蒙住脸,想埋死自己--她那夜到底有多失态?如果连如此隐密的部位他都记得如此清晰,可以想见那夜他们有多狂野……
「晏江,怎么了?」他拿开她的手,拉张椅子让她坐下。
「我那晚……很糟吧?」她搓揉着额角,不愿直视他。
「不会,妳令人难忘。」他轻笑几声。「其实,我曾说过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妳,我唯一的一夜情经验,就发生在妳身上,所以我说,妳占了我的便宜并不为过,我不随便在外面过夜的。那天,我第一次缺席我父亲的生日宴,第二天醒来,妳已经走了,连问妳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落荒而逃的。
她醒在一片温热的蜜色肌肤里,花了一分钟看清了身在何处后,压抑着尖叫的冲动,推开了垂在胸前男性的沉重手臂,在床尾一张椅子上看见了两人清洗好折迭整齐的衣物;她飞快穿戴好,连看男人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就离开了那里。
身体的异样感无法被忽略,她知道那像梦境般的肉体交缠不是虚幻,她背叛了心爱的乔淇。
低头走过旅馆柜台,服务人员有礼地向她问候,她尴尬地回礼,眼神匆匆地交换后,看见了墙上那两个金色浮雕字体--蔷薇。
如果,男人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无法抹灭的印记,他们的人生还会再度交会吗?也许终她一生,他永远是个陌生人了。
她突然想发噱,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是谁主导的呢?那么低的发生率,偏让她给碰上了,能说他们之间没有那条牵引的红线吗?她捏捏自己的腮帮子,确定不是作梦,正想庆幸自己的孩子有了真正的父亲,一个意念很快闪过--
她抬起头,原本潮红的脸转黯,那质疑的眼神比之前更犀利,她笔直地看进他眼底。「这么说,当我在医院向你求助那次,你就知道孩子是你的了?」
他不疑有它的点头。
「所以,后来你一直持续地照顾我,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我们当时算是素昧平生,说了除了尴尬,并不能为此更改妳我的人生。妳如此深爱乔淇,愿意为他未婚生子,我当时也有女友,妳认为,真相能改变什么呢?」指腹擦过她颊边的黑发。
他说的没错,那不能改变什么,她只能向前走,不能回头了。
「所以,你一直在意的、你所付出的关注,都是为了孩子?能让孩子平安无虞地生下,是你最大的重点?」她小脸逼近他。
「那是一开始--」
「原来我是母凭子贵,我说呢!你放着美丽动人的女朋友不管,来我这管东管西,我当我是走了什么运,大着肚子也有人瞎了眼喜欢我。你本来想孩子生下后就功德圆满了,结果看了孩子后舍不得,怕我带着孩子嫁人,眼睁睁地看他叫别人爸爸,才决定跟杨医师分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