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聿挑眉道:“你担心什么?”
温惜花道:“我担心我的胃,照这样看,你弟弟似乎还胜你一筹。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唉,小方如果输给了你弟弟,一定要拉我去喝个三天三夜,你说我该不该担心呢?”
听后沈白聿为之气结,笑道:“还是先救出方匀桢,再去担心这些吧。莫要忘了十五天的期限,到时交不出银子,你温公子的脸就丢大了。”
温惜花居然已经躺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道:“才过去两天,我不着急。小白,你难得来一趟洛阳,我明天带你去白马寺逛逛。”
沈白聿立刻反应过来,摇头道:“不去。你带我去的,从来都是些人又多又挤的地方。”
温惜花笑道:“小白,不要那么小气……”
沈白衣淡淡的道:“这句话你上次已经说过了。”
温惜花还要再说,外面已经有人轻扣房门,楼无月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过来:“温兄,沈兄,已经歇息了吗?我有请帖要送给两位。”
呆了片刻,温惜花从床上爬起来,长叹了一声道:“为什么他们就不肯让我安宁片刻呢?”
沈白聿大笑道:“谁叫你要是温公子,温惜花,天下第一的劳碌命。”
第三折 六
这是温惜花到洛阳的第三天,今天,他依然起的很早。似乎从到洛阳开始,他就没有一天是闲着的;所以今天,他依然很不高兴。
振远镖局的金字招牌在朦朦胧胧的晨曦里显得有些模糊,温惜花站在大门口,瞧着这块招牌好一会儿,却不去伸手敲门。
“哎,公子,让一让,小心!”
一辆车吱吱呀呀停在他身后,温惜花回头,见一名老者从堆满蔬菜瓜果的车后探出头来,歉然道:“公子,碰到您哪儿没?”
温惜花洒然一笑,退开两步道:“是我不好,拦了老丈的路。”
老者见这贵介公子如此好说话,不禁也笑了笑,道:“没事儿就好,我怕碰了公子你的衣服,我赔不起。”
温惜花好奇的打量他车上的蔬菜水果,道:“老丈莫非是每天给振远镖局送菜来的?”
那老翁笑笑,道:“是啊,隔一天一趟,自从宁老爷建这个镖局,我已经整整送了二十年啦!若不是我那儿子不争气,也就不用我来了。”
温惜花知道老年人都喜欢说一连二,也不在意,微笑着看那老者去扣门。肖管家很快就出来,似是没想到温惜花居然会来得这么早,微吃了一惊,很快又恭敬的道:“温公子请,我家老爷已恭候多时。”
依旧如同初到之时,温惜花跟在肖管家身后,四周围一片静寂。走不过几步,肖管家忽然开口道:“温公子,那一天其实我对你说了假话。”
见温惜花不以为意的摊手,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肖四苦笑道:“你果然早已知道。老爷说根本瞒不了你,可笑我还自作聪明。唉,那天我说我们力战之下没有擒住任何一人,乃是虚言。事实上我们不但伤了其中两个,还拿下了一个。”
温惜花一皱眉,道:“拿下的人呢?”
肖管家摇头道:“二少奶奶放了,她拿下人之后认出是谁,便当着大家说此人与她有旧,硬是让人走了。”
温惜花笑道:“哦,宁老镖头没有说什么?”
肖管家叹了口气道:“说句实话,二少奶奶没有顾全大局,自然会引人误会,可是她说的光明磊落,我家老爷居然想不出话来阻止。”
点点头,温惜花却暗自道,与其说宁啸中找不到话阻止,不如说是他顾忌这武功似还在肖四之上的二儿媳窝里反。那时自身又中了毒,真动起手来吃亏丢人不说,还会给敌人找到可乘之机。想到那“光明磊落”四个字,他不由得偷笑一声,肖四不愧是宁啸中亲信之人,这一招借刀杀人,着实做的滴水不漏。
来到宁啸中书房前,远远的已听见他洪亮的笑声,父子三人一起迎了出来,宁啸中大笑道:“温公子,犬子上回多有得罪,还请赎罪。”
温惜花微一拱手,道:“哪里,是我言语不周,希望宁兄莫要见怪。”
宁渊为人老练,马上接道:“温公子说这样的话,真是折杀我了。”
宁啸中呵呵笑道:“无妨无妨,不打不成交嘛。温公子这一次来,可是有了眉目?”
见到旁边的宁渊、宁征闻言都精神一震,宁征眼中似还有喜色,温惜花心觉奇怪,却在嘴上道:“暂时只有些蛛丝马迹,所以想来多问各位知道一些情况。”
宁啸中并不失望,拈须道:“该是如此。温公子,我既交给你全力追查,这镖局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就由你发落。”转身对两个儿子道:“刚刚我说的话传下去给其它人知道,温公子要问什么,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违者逐出镖局,也包括你们两个。明白吗?”
宁家兄弟同声道:“明白。”就折转身一齐下去了。宁啸中见他们走远,才朝温惜花苦笑道:“温少莫要怪我多事,只是我已将镖局交给渊儿几年,下面人不知分寸,未必肯卖你面子,我这样一交待,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温惜花且笑不语,心里却在苦笑:你这样一交待,我若十五天期限到了找不出真相,落人口实不说,振远镖局到时也有一番道理跟江湖群豪交待。简简单单几句话已经让他落入敷中,宁啸中虽功力大减,算盘却照样打的飞快,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啊。
温惜花第一个要见的,是那天的趟子手们,他仔仔细细询问了他们晚上的行动和反应,约摸有半个多时辰后才朝一旁的宁渊道:“宁少镖头,可否让我见一见宁二夫人和宁小姐?”
宁渊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见宁湄倒是无妨,只是我弟妹嘛……怕要去问我弟弟——”
一个女子冷冷的插嘴道:“无需问他,我没有什么人不敢见,何必躲躲藏藏。”
温惜花循身望去,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杏衣少女相携而来。那红衣女子约摸二十五六年纪,生的十分秀丽,面如寒霜,嘴唇紧紧抿成一线,不但显露出她意志坚定,还说明她是有自己主见的女子。少女则娇俏可人,相比之下清纯天真,脸上带着丝笑,一看就让人生出几分好感。
宁渊见了她们两人,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如常,朝温惜花拱手道:“温公子,我有事先离开,你们慢慢谈。”
他掠过两人时,宁湄似想伸手去拉,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偷偷将手收了起来。
温惜花见了,也不说破,对那女子道:“宁夫人,请问……”
那女子冷冷的打断他,道:“我叫聂千红。”
这名字并不耳熟,温惜花一边在脑海中搜索武林中姓聂的人,一边改口道:“聂姑娘,肖管家说那一天你曾亲手擒下一人,可有此事?”
聂千红道:“不错。后来我又放了他。不过,我既不会告诉你我为什么放他,也不会告诉你他是谁。”
她说话的时候很专注的看着温惜花,目光坦荡,找不到一丝动摇或者愧色。“光明磊落”四字,未尝不是的评,温惜花这样想,已点头道:“好,我不问此事。聂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师承武功?”
见他干脆的放而转向,聂千红眼中现出了一丝讶色,再听后一句,她的脸色微变。沉思片刻,聂千红忽道:“温公子,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