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爰略微犹疑地瞧他一眼,还是决定把问题说出口,他不是个喜欢将疑问问在心中的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过是你的仆人而已,不是吗?”
乌映砻眯起眼睛,危险的光芒在里头闪烁,让赵爰有些胆战心惊。
不过他也只是被他的模样吓到而已,并非真正感到恐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一定不会伤害他,还会保护着他。
“你不知道?”他以为他表现得够明白了。
赵爰摇首,他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他没厉害到能猜测出别人的心意。
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样,乌映砻愉快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原来你很迟钝。”
依他无谓淡然的处世方式,他还以为他一定有颗玲珑剔透的心,可看穿世俗的人心,原来他并非真正的不可捉摸啊!
心里头像是有一块大石落下,乌映砻无法停止的不断逸出笑声。
“有那么好笑吗?”他早就知道自己很迟钝,只要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人都有短处,他的短处并不特别糟糕,至少没糟到可以让人笑成那副德行。
乌映砻亲了他一记。“我不是在笑你,别生气。”
赵爰没说话,向石下的银狐招招手让它跳到自己怀里。
“你难道没有想过在什么时候,人会关心另一个人,会温柔对待他,会喜欢对他做出亲密的动作?”
“想过。”
“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一切的事实都不足以用来佐证他的想法。“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你的仇人,还是一个地位卑下的战俘,而且还是个男人,你跟我之间,怎可能……”最后的结论他如何都说不出口,仿佛若是出声否定一切,就永远都不可能有成真的一刻。
“为什么不可能?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管你的身份,不在乎你是个男人。”
听不到一丝犹疑的嗓音令赵爰心慌。“你怎能如此肯定?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你从不怀疑?”这可是世人唾弃的一种感情啊!没有强大的信心跟力量,如何能勇于接受?
从来没有一段完美感情的结局是由两个男人一起达成的!
“很简单,因为我在女人身上无法找到心动,在其他男人身上生不出欲望,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会让我狠不下心,会使我想要好好疼你、照顾你,只有你是我想拥抱的。”在过去那些尝尽所有滋味的时间里,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感情。
第一次见面时的撼动、离开时的心躁、归来时的迫不及待、看不得他的冷淡、爱恋于他的身体、心疼他的纤细、气愤他的自残、欣喜他的快乐、分享他的感情,所有的情绪归因于同一个人身上,想要不懂这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这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啊!你忘了你跟我都是男人吗?”
“我不在乎这些!”
“可我……”
怀里的银狐突然挣扎落地,戒慎地依靠在大石边,锐利的眼睛瞪视四周。
瞧见它的异状,乌映砻拉着赵爰起身,俊目迅速梭巡林间。他一手将赵爰揽在怀中,一手伸向腰间佩剑。不久,乌映砻发现一双双饥饿的青光,贪婪地盯着大石边的两人一狐。
是闯进谷的狼群!
这里虽隐密,可瞒不了饿狼的鼻子,每一年都有不少马匹牺牲在狼口下,即使狼群已经被他们扑灭不少,可还是有残留下来的活口。
感受到身边人的紧绷,赵爰顺着他的视线在林间梭巡着,很快就发现一步步向他们靠近的狼群。
他知道这种动物的可怕,过去别院的仆人常常在林间遭到狼群攻击而一去不回,而他仅听过狼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乌映砻约略估计了一下狼群的数目,要解决近二十匹的狼对他而言并不是太过困难,只不过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等一下它们扑上来的时候,你尽量躲在我跟大石之间,等奔雷过来的时候见机逃跑。”
身边的赵爰没有回话,以为他是第一次看见这等凶恶的动物吓坏了。乌映砻猛吹一声口哨,尖锐的声音里灌输内力足以震痛听者的耳膜,心里期望奔雷没跑得太远,可以听见这一声叫唤。
哨声发出的同时,狼群受到刺激,开始疯狂前扑。
乌映砻将赵爰带到身后,专心一志,力求一剑就能解决一匹狼。
狼群从他们四周飞扑包围而来,想要不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乌映砻手中的利剑插入其中一匹狼的双眼之间还来不及拔出时,另外两只扑了上来。
乌映砻伸腿踹开其中一只将剑拔回,狼爪从他腿上划过,还来不及出手对付另一只狼,一道咖啡色的弧形影子划下,狠狠直接撞向狼头迸出鲜血。
那是赵爰从地上捡起的一截树枝,粗糙的树皮刺破手心,手腕结痂的地方更是因为过度用力引来一阵剧疼,痛得他唇色发白直冒冷汗。
“别出来,躲到我后面!”乌映砻差点没为他英勇的行为给吓死。
“不要!”赵爰固执地紧抓着树枝,又狠又快地再度挥向另一头狼,被打到的饿狼短时间内完全站不起身,他都是瞄准头部直打。怎么可能让乌映砻一个人孤军奋战,说什么他都不干。
“该死的!”乌映砻快被他的行为给气疯了,一颗心跳得几乎快跳出体外,他火速解决三匹攻过来的狼。
赵爰一心一意保护乌映砻的周围,没发觉他的下唇因为手部疼痛而咬出鲜血,尤其当其中一匹狼乘机咬向乌映砻颈子的一瞬间,他更是奋不顾身的将树枝用力甩出去,又快又准地刺进狼眼中,让手无利器的自己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乌映袭既担心又佩服地将赵爰给拖到身后,右手一个回旋,利剑一挥,那匹狼身首异处,然继续扑过来的无头狼尸,仍在他腹间抓出三道血痕。
看见他受伤,赵爰比谁都难过,立刻弯身捡起两颗大石扔向狼群,准头跟刚刚的树枝一样精准,打得两只狼头破血流。
就在这个时候奔雷冲进林中,两个人默契十足地一个抓起在周围奔窜的银狐,一个揽住对方纤细的腰身跃上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狼群包围。
脱离险境之后的两人并没有因此放下心,尤其是赵爰,立刻掀开乌映砻的衣襟检查伤口。
乌映砻腹间的伤口鲜血淋漓,看不出来伤得多深,可血流了不少。
“你觉得怎样?会不会很痛?”赵爰直接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从领口到衣摆撕成一半围上乌映砻虎腰,将他的伤口扎紧止血。
乌映砻看见自己伤处比想象中来得严重,不过就是在抵抗时血流过多,有点头昏脑胀的,但还不至于致命。“还好,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
赵爰想也没想就摇头,试图替他腿上的伤口止血,可惜在马匹奔驰下不好行动,而且手也不听指挥。
“那就好……我先警告你,在我昏过去的时候不准虐待自己。”看见牧场大门,乌映砻松了一口气,视线开始模糊。
赵爰惊疑一声,才想抬头问清是怎么一回事,乌映砻的身子已经如大山般朝他身上压下来,慌得赵爰瞬间忘记两人还在奔驰的马上,放开缰绳抱住乌映砻,两人一起滚落下马。
第八章
“襄大哥,可以让我进去看看映砻吗?”
仍带着自马上摔落的一身狼狈,赵爰拉着乌襄的手恳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