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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国听到声动,缓缓回过头来。看见面前的人,他微启双唇,似有千万思绪要诉与对方知道,可惜时间紧逼,最终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上来。”

  于是清持便轻巧地上了车去。

  此二人之间,气氛尤为暧昧,怎样看都似失散多年的情人,多过似童年挚友间的关爱。



  我坐在马车前座,与车夫同行。车厢之内安静得出奇,甚至没有一句交谈。

  行程颠簸,相国府遥遥在望。

  一切,又将重头开始。

  我正式在相国府内做了个仆童。

  偌大的相国府内,与皇宫相较,更容易适应。

  府内一位名唤作婉儿的丫环,算是府上比较有头面的侍婢,比我大了三岁,感觉很是贴近可亲。



  她常教我,做下人应该注意哪些本分,又该如何察颜观色,得主子欢心。

  我都一一领了。

  她被分派去服侍赵大人。因为赵大人是府中的贵客。

  婉儿做了别人的贴身侍婢,就不能随意找她聊天了,我不免有点失落。

  但转念一想,她服侍的可是那个人物,大概也就只得婉儿如此玲珑剔透的丫环,才可贴身侍候得周到了。

  相国总是愁眉不展,我在府中,日日看他对天际出神,有时一想便是数个时辰。

  赵大人也喜欢走神,此两人真是妙得要紧。

  那一日,我在堂内帮忙收拾着些细事,婉儿急急地闯进内室寻了我去,递了一个信封过来,就说:“快去把这个送进宫中交给相爷,这是急函!”

  我见她神色慌张,也自知这必事关重大,遂接过便马上动身直奔宫中。

  前朝变幻,现在镇南军队已然进驻宫内,新王行事作风十分大胆,倒也不介意沿用一些旧臣,只要是真正有能之士,新王都慷慨招贤。

  例如司马,现在也可算是新朝中当红之人。新王并不避嫌,依然任司马为相国,辅他开朝统政。

  因以前好说也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对宫中也算熟悉,我拿着相国府的信令,顺利地找到议事的殿外等候。

  我站在门外,使了些银子,那当值的仆从便替我进殿通传了一声。

  司马来至殿外,看见我,接了信草草看了数行。然后露出了久不曾见的笑容。

  他返回殿内,只听得他对新王说:

  “那个昏君已在行宫遇刺,回天乏术。恭喜大王,可得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里面有人轻笑了起来:“卿家你办事利落,真是甚得我心。”

  听这语气,定是新王了。

  我的心里一寒,一直以为我朝国破是皆因前王管治不力,没想到事情竟还内有乾坤。相国大人如此莫不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叛臣乱党?——

  为什么?为什么相国要这样做?即使不勾结外力,他依然是一国之相,他得到前王所有的信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如此?我不明白。

  但我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这时,殿内传来另一个人的说话声,我细细听去,认得那正是当日一手把我调教的秦公公。他说:

  “大王,事情到此原是值得恭贺的,不过前朝君王虽死,但他身边残余的势力不容轻视,毕竟现在处于乱世,小人不得不防。”

  “秦卿家所言甚是。”那王者问:“依你所见,哪些残党本王应最先铲除方好?”

  “依我所见,此事交由司马大人处理最合适不过了。”秦公公说。

  “那司马卿——”

  “司马定当全力效命,请王放心。”

  那王者笑得爽朗开怀:“好!有司马你一言,我自是不必担心。”

  “司马大人办事,大王当是可以不必怀疑的,”那秦公公一旁插着说,语气间却有几分古怪:“对于前朝乱羽残党,司马大人应不至会心软不忍下手吧。”

  “这是当然。”司马说:“秦公公如何这样说呢?”

  “大王,”秦公公说:“你有所不知,我国前朝有位赵大人,得信于君王,权倾朝野,手段狠辣,明里依仗王命,暗中独揽大权,此奸佞之徒心计之高,简直不能言尽,其人可诛,切不可留!”

  “哦?真有如此之人?”那王很是好奇。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前朝君王奢靡荒诞,挥霍无度,无心朝政,全是受此小人所惑,终犯天怒,国破家亡。”

  “司马卿,朝中竟有这般人物,为何我却没有听你提过呢?”那王问。

  司马断然没料到会有此局面,久久不能成言。

  殿内气氛紧张,我站在门外,也听得紧张。

  我甚至怀疑,秦公公口中所说的“赵大人”,当真就是我们府中的那位“赵大人”?

  当日在宫中身为下人,我也听过不少关于赵清持的闲言流语,只没想到他得罪的人如此之多。

  秦公公想必记恨当日所受之怨郁气结,一心要置赵清持于死地而后快。

  我只觉得心脏狂跳不停,冷汗涔涔。

  为什么司马相国迟迟不说话?好歹他与赵大人也算相交一场,怎样也不至会见死不救吧!我十分焦急,大殿内却一味的沉默无声。

  过了半晌,听得秦公公又石破天惊地加了一句:

  “我素闻司马大人与赵大人是旧交好友,而且,听说这位赵大人现在就正匿藏于……相国府内。”

  又是一段沉默,那王者声音渐渐冷了:“司马卿,可有此事?”

  “赵大人的确是在我府内没错。”司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但秦公公慷慨之陈词,纯属误会。赵清持在宫中本无职位,何来乱党扰政之说,前朝君王纵情享乐,放任自流,终得此下场,只是咎由自取。”

  秦公公一声冷笑:“司马大人,我知道你忠厚仁义,定是不肯出卖朋友的。”

  司马也恭敬地还礼:“秦公公言过了,司马自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清除朝中乱臣异己当是必行之道,但也不能胡乱加插罪名,枉杀他人。”

  秦公公心有不忿,转言大王:“现在时势混乱,小人最易乘虚而入,宁可枉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

  “公公,你这样说,可是嘲讽司马办事不力,无法得信于大王?”司马的语气也开始不高兴起来。

  公公原只想清除这一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要得罪司马相国,他倒也还有点顾忌,当下只说:“司马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两位卿家不必伤了和气。”一直旁听的王者也开口说道:“此事本王自有想法,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那还不如让本王亲自会一会那位赵大人。”

  “万万不可!”秦公公立即反对:“那人懂得蛊惑人心,邪气非常!”

  “哦?”那王者越听越觉有意思:“那我还真得见识见识。”

  “大王!”

  “秦卿你不必多言了。”新王说,“况且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那赵大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本王自会看个清楚。”

  又转向司马相国:“司马卿既是与赵大人素有交情,这些就交由你来安排了。”

  司马不能推辞。

  话已至此,也只得受了王命。

  实在别无选择。

  连绵的夜雨,一直飘散。

  犹如思绪,不情不愿。

  司马呆呆地站在雨中,远看一片漠夜,无边无际。

  我不知相国大人在那雨里站了多久,发现的时候他早已湿透了全身。但他神情茫然,仿似未觉。

  我连忙撑了伞跑过去,陪在他的身边。

  或许他还在为早上的事情而烦心,宫廷之中,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已不是新鲜的事情了。何以他如此看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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