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雍对著镜子里的自己说:“妍歌不可能出现了,你是不是应该死心了……”
“wolf”呆望著他,口中发出呜呜声。
他已经开始适应,也开始接受妍歌将要嫁给别人的事实了吗?不对,他每天都头痛欲裂,意识无法集中,整天魂不守舍。
在这十天当中,他几乎失去基本生活的能力,曾经忘记喂“wolf”吃东西,当他想起来的时候,“wolf”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甚至连他自己也一样,当胃痛到痉挛时,才知道自己已经饿了两、三餐。
有一次他还曾经忘了关炉火,让瓦斯干烧了好几个小时,险些没酿成火灾,连乐团通知他的排练时间,他不是忘记就是迟到,每天恍惚失神的状态,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否则他真担心自己是不是该看心理医生了。
突然,“wolf”朝厨房低吠了两声,然后他才察觉到空气中有潮湿的热气,他慢慢拖著步子走进厨房,看见不知道多久前烧的一壶水已经快烧干了。
他关掉瓦斯,发呆了好半天。
愈想愈觉得不对劲,再这样下去还得了,搞不好什么时候把命送掉都不自知。
他霍然转身,拿起电话打到乐团请了一天假。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一定要立刻采取行动,否则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何时会完全失控。
他先冲向妍歌曾经试婚纱的那家店,直接请女店员替他查询妍歌的联络电话和地址。
“很抱歉,孙小姐并没有留下任何资料。”
“那你们是怎么跟她联络的?”邵雍不相信。
“通常都是孙小姐打电话过来主动跟我们连络,而且因为孙小姐已经把费用一次全部付清了,所以她不肯留电话,我们也不便勉强她。”
邵雍发现女店员盯著他的眼神很古怪,多半是怀疑为什么曾任冒牌新郎的他会不知道新娘的电话和地址吧。
“她有没有和你们约好哪一天来拿礼服?”他又问。
“没有,只说要拿礼服之前会先和我们联络。”
邵雍怔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慢慢走出婚纱店。
他继续来到圣派翠克大教堂,这一天没有人结婚,他找到教堂内的神父,询问预订教堂结婚的名单。
“东方人?”神父仔细想了想。“好像有。”
“能不能告诉我确实的时间和新娘的连给电话?”他心急地问。
神父上下打量著他,听见他强调要新娘的电话,便摇了摇头,带著歉意说:“如果你是新人愿意邀请的亲友,应该就会知道他们结婚的日期,如果你不知道,也许是新人不愿意告诉你,我也不好透露,很抱歉。”
邵雍发现神父看著他的眼神中有同情也有了解,神父想必已经看出他眼中争夺的欲望了。
“年轻人,每个人都会说我爱你,但‘爱’字到底是什么意义呢?爱就是祝她幸福。”神父笑看邵雍,用意是希望他能打退堂鼓。
“不。”神父的话反而点醒了他,他肯定地笑著,说:“神父,我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幸福。”
神父的表情微愕,邵雍笑了笑,转身走出教堂,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此刻,在他的体内已涌起一股狂烈的激情,无论如何,他都该为自己燃烧一次。
走到了教堂对街,邵雍看见一个黑人男孩在卖甜甜圈。
“先生,要不要买甜甜圈?”黑人男孩招呼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他忽然灵机一动。“你每天都在这里卖甜甜圈吗?”
“是的,先生。”
“愿不愿意赚一百美元的外快?”
黑人男孩眼睛一亮,随即谨慎地问:“要做些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发现这间教堂有东方人举行婚礼时,就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他低头写下电话号码。
黑人男孩眨了眨眼睛。“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第八天后的清晨,邵雍刚洗完澡、吹干头发,正准备出门到乐团参加排练,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紧张地接起电话,还没出声,对方就已经一迭连声地喊了一大串。
“乔,你赶快来,现在教堂外面来了好多东方人,快呀!”
邵雍立刻切掉电话,火速地冲出门,快得像爱神射出的利箭。
刚要苏醒的第五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四周仿佛仍被晨雾催眠著。
赶到圣派翠克大教堂时,黑人男孩的甜甜圈已经开始在营业了,一看见邵雍飞奔赶至,神情比邵雍还要兴奋。
“乔,刚刚有两个东方男人来跟我买了很多甜甜圈和咖啡,我问新娘姓什么,他们说姓sun(孙),怎么样,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邵雍的心口一阵抽搐,缓缓从皮夹拿出一百美元给了黑人男孩。
真的,妍歌没有骗他,她的婚礼是真的。
遥望著教堂,他似乎看见妍歌的影子在教堂内飘忽一掠。
他感到一丝震颤,不知何处来的一簇小火苗,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那块油田,蕴藏已久的热情爆发了。
他微扬起下颚,有股势在必得的傲气,大跨步朝教堂走去。
靠近门口坐著两个清秀白净的男人,一看见他走进教堂,好奇地上下打量著。
“请问你是妍歌的朋友吗?”其中一个男人问邵雍。
“是,妍歌现在在哪里?”或许是他的表情过分严肃认真,问他话的男人忽然出现怀疑的眼神。
“你该不会是邵雍吧?”男人突然睁大双眼,惊诧地喊。
“原来我名气这么大,是不是妍歌要你们在门口挡住我,不让我进来?”他恼怒地迳自往教堂内走。
邵雍原以为两个男人一定会冲上来气急败坏地拦阻他,他正好整以暇地准备硬闯,没想到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男人握住他的手,欣喜若狂地朝里面高喊:“俪菱,邵雍真的来了!”随即又开心地猛握他的手,笑嘻嘻地说:“我叫阿南,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我,不过我对你这个人倒是很熟了。”
邵雍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愣愣地由著他握手。
“阿南……”他复诵了一遍这个名字,混沌的脑子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他看见另一个人这时候走过来揽住阿南的腰,顿时才猛然想起,原来他是妍歌口中常提起的阿南,这个阿南跟妍歌之间才真的是超越性别的朋友关系,不过阿南的热情让他很不能适应,他怀疑阿南到底知不知道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这时候,沈俪菱从教堂内的新娘休息室里冲出来,看见邵雍的那一瞬间,明显地吁了一口长长的气。
“你是来观礼的吗?”她嘲弄地笑看他。
邵雍坦荡荡地回视她,一面极小心地打量著教堂内,教堂里约有十几个人,除了阿南和俪菱,其他人对他都是陌生的,在十数人都鸦雀无声的凝视下,他敏感地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尤其是阿南和俪菱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相当友善,几乎让他误以为他们眼中流露出来的是等待后的喜悦。
他觉得异常困惑,被眼前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
“妍歌呢?”
“如果你是来观礼的,就请在这里坐著,如果你是专程来抢新娘,我们就会让你进去。”俪菱的声音漾著笑意。
噗哧一声,安静的教堂内传出此起彼落的笑。
邵雍发现自己的智商突然下降到了七十以下,看似简单的一道题摆在眼前,他却无论如何都解不出来。
他拒绝再被眼前这些笑容诡异的人耍弄了,僵直著背脊,迳自往教堂后的新娘休息室走去,接著,他听见俪菱和阿南欢呼似地大叫著——“快,快打电话给孙爸爸和孙妈妈,叫他们赶快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