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叔叔,你也跟父亲分开了三、五年,你该明白这样的心情。”
卫宁当然懂,他放下手,叹息一声,他明白等待的滋味不好受。
“让他走吧!”不知何时,韩仲熙已站到两人身后,听着他们僵持不下的争执;他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我这一生,从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我、评论我,我可以放宽心胸为所欲为,就不会限制其他人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韩仲熙昂然而立。
“仰玉,你想走就快上路,别跟丢了。”
“爹,谢谢你!”
韩仲熙的话让韩仰玉感动莫名。他从小敬畏父亲,老是躲在母亲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看他,没有享受过多少父爱,也没得到过多少直接的关怀。
但刚刚几句纵容的话,却让他感受到满满的爱与温暖。
“战乱一结束,我会马上回来。爹、卫叔叔!”韩仰玉高兴得—一躬身行礼,将行囊往肩上一甩,飞也似的离开。
他快步离去时的身影犹如天真的小孩,他拉出座骑,飞快朝骆从信离去的方向奔去。
“唉!”卫宁默默摇头。
“不高兴我放仰玉走?”出清掉一个傻儿子,韩仲熙大胆地在光天化日下抱住卫宁,抚平他眉间的绉褶。
“我答应过从信拦下他。”
“由他们吧!就算仰玉真的留下了,也是睡不好、吃不好,直到从信回来;若是真能回来倒还好,若回不来……你想仰玉心里会怎么煎熬?”韩忡熙动作渐趋大胆,吻上了卫宁冷淡的唇。
韩仲熙的吻由浅转深,当两个孩子在家时,经常被卫宁拍掉的手终于不再受到阻挠。
对方终于开始回应的同时,一个小孩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扑在两人身边,两只小手拍打着韩仲熙的大腿,想要将他从卫宁身上扯开。
“谁?”韩仲熙对着的是一双惊骇的眼,依然不会说话,哑哑发着声音。
“你吓着孩子了!”卫宁不悦地推开韩仲熙,蹲下身子。
“平儿,别怕、别怕,他不是坏人。”
谁是坏人啊?韩仲熙哭笑不得。
卫宁握住孩子双肩,哄他安静下来后,拉着他的手入房,临走时还给了韩仲熙一个叫他安静的眼神。
唉!还剩一个最麻烦的。
韩仲熙漠然目送他们,表面不动声色,等卫宁一走,黯然地颓下肩膀。
☆☆☆
“你来晚了。”一个青衫男子摇着扇子故作悠闲,凝视大步跨进客栈的男子;而后者,愣愣地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然后,他大声喊了出来:“少爷,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男子,韩仰玉微笑起来。
真傻!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吗?
“少爷,你、你会死的!”一时情急,骆从信直接喊了出来。
声音过大,引来周遭人的注目。
“哦?是吗?如果真的要死,那我要拉你一起死,这是你欠我的。”他缓缓走到他身前,不顾人眼光,将头靠在骆从信肩上。
此情此景,让骆从信想起两人当年在长安重逢时,少爷也是这样紧紧抱住了自己;当时的自己身着女装,引来不少误会。
现在自己穿的是男装,误会更大。
周遭更多人指指点点了。
“少爷,有人在看呢!”骆从信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管他们的。”韩仰玉豁出去了。
“喔!”骆从信应了声。既然少爷不在意,他当然也没意见了。
忽然,他感觉脖子上有温热的触感。
“啊!少爷,别……”别太露骨了。
“我要仿效爹,再也别管别人怎么说。”
“但是,老爷跟卫大哥满低调的,他们从没在我们面前……”
“他们是他们,卫叔叔行事如此,父亲也只有配合,我可不同。”韩仰玉口气越发任性,与他独断独行的父亲有几分相像。
天啊!天啊!少爷真要走上离经叛道这条路了。
骆从信有些焦急,当初离开少爷,有一部份就是希望他能过正常且幸福的人生,现在他可害惨了少爷,让他掉入这万劫不复的处境当中。
当初他从睢阳逃出来找少爷,真的只是要保护少爷南下而已,没有存任何心眼。
骆从信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韩仰玉突然沉默下来,推开骆从信,眼神冰冷他看着他。
怎么办?该不会少爷生气了吧?
还没有从混乱思绪中挣扎出来,骆从信被少爷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介意的,真的!只要你高兴就好!”他急急地说,少爷要抱他他当然高兴,只是这场合不太合宜……
韩仰玉压下他的手。“为什么你会为这种小事着急,可以毫不犹豫的走?你难道不知道,真正激怒我的原因是什么?”
“少爷,我……”
“好了,别说了,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你一道,就不会回去。这儿是进长安的必经之处,只剩下三十里路,我们在这里过最后一宿,明天再进城找军队。要死,也死在一起。”
看着少爷视死如归的神情,骆从信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若真要说,他想说:少爷,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们就一起走吧。
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
他们早就知道郭将军已经收复长安、洛阳两处,所以放心地进了长安城;问路人现今军队何在,一问三不知,辗转得知郭将军目前借住在某座宅第当中,两人决定直接前往拜见郭将军。
在几个路人的指点下,终于到达将军府,骆从信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不就是当年的杨户部侍郎家吗?
“杨家真的家破人亡了。”骆从信又怅然又无措,静姐不知上哪去了?
而杨夫人何以带着私生子死在荒野,只怕永远是个谜。
“希望卫静是自行南下避难,如果是跟着军队离开,那……可就不妙了。”
韩仰玉蹙紧眉头,当日杨丞相被乱军所杀,杨家一干人全无幸免,贵妃也因为乱军要求而被皇上踢死。
覆巢底下无完卵,卫静如果仍在杨家,下场堪虑。
两人鼓起勇气敲门,整座将军府竟然安安静静的,没有半个人应门。
“也对,郭将军在外追讨乱军,岂会在府中,我们扑空了。”
“少爷,我们问清楚军队的行进方向,追上去吧!”骆从信是铁了心要加入军队,韩仰玉也明白他的心。
“也只能这样办了。”
两人正要离去,大门忽地开启,走出一个男人,男人张望四周,露出恬静温和的微笑,看他的模样并非要出门,走了两步就不走了。
韩仰玉连忙上前,抱拳道:“请问,郭将军在府内吗?”
“你们是?”那人看起来有些许惊讶,打量韩仰玉,以及跟上来的骆从信。
“我们是来投入郭将军麾下,对抗燕军,以报南霁云南将军被杀之仇。”骆从信抢着发言,手上扬起南将军送他的令牌。
“你是睢阳的人?”男人明白了,点点头。
“是!我南下寻亲,错过了睢阳的战役,我没办法跟我的弟兄们并肩作战,但我绝对会替他们报这个仇!”说起睢阳的弟兄们,骆从信还是咬牙切齿。
“错过是种幸运,别难过,孩子。”男人出声安慰,面露一种悠远的沧桑。
“我要跟他们死在一起!”
韩仰玉瞪了骆从信一眼。昨晚还说好两人要死在一起,现在他脑袋里只剩他的那些弟兄了。
要死不会跟我一起死吗?韩仰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