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之间没有信任,什么都免谈了。
现在,看到邵寒青不为所动的脸色.她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早该知道的,阿青的意志力一向很坚决,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完成,打定了什么主意也不会更改,看样子,要劝他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依我过去对你的认识,你不该会去接触毒品的,是有什么苦衷吗?金钱?环境?或者……你根本就是无辜的?是替人背黑锅,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她再开口劝道。
只要能找出任何一点可能,哪伯是动之以情,或是使苦肉计,她都要救他。
邵寒青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你真的认罪了?想让自己送死?”
他没点头,却也没摇头。
“阿青,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才几岁?还不到三十啊!打算下半辈子的大好人生就在牢里过了吗?” 看他还是不开口,辛含茵不禁急了,眼泪差点就掉出来。
“贩毒可是重罪,比吸毒要严重好几百倍,你不能当作儿戏呀!”
吸食毒品,以往的罪是很重的,但是近几年来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认为吸毒的人本身就像是患了病,一旦毒瘾发作,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有人主张要当作心理、生理的病患一样看待,处罚减轻了很多,把重心放在戒毒上面.
相形之下,贩毒可就不同了,它是一等一的重罪。
因为毒品危害的不只是自己,还包括其他人的健康,导致其他人为了购买毒品而引发更多的犯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丝毫不值得同情。因此,贩毒的罪是十分重的,加上如果又持有大量的毒品,罪责更是重上加重,少则关上十数年,多则是要关上一辈子的。
“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不单单是有线人密告你贩毒,警方还在你的住处找到纯度极高的海洛英砖和各式毒品。阿青,你知道贩毒是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多少人的前途就断送在毒品里,检察官起诉你时还求处了无期徒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到底弄不弄得清楚状况啊?还在这里装潇洒。
相较于她说得面红耳赤,邵寒青反而一派自然,像是一个宇也没有听进去,他凝视了她涨红的脸好一会儿,眼光里充满着一丝兴味。
“你怎么了?都不说话。”他的目光让原本激动的辛含茵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两颊更加红了。
“茵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变,依然这么善良。”他一开口说出的话是温柔的,教辛含茵更加睑红。
“现在别说这个……倒是你,要怎么办呀!”她清了清喉咙,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茵茵!
她好久没有听他这么唤着自己了,还记得以前他都会这么叫她,那时候的他,会用大大的手牵着她,带她穿过学校里的树荫、崎岖不平的碎石子路……那时候的他们多么天真、多么无忧无虑。
“茵茵,我能说什么呢?”邵寒青的声音有些软化了,不再那么冷硬,但还是不肯透露任何线索。“我作梦也没有想到,我们重逢的地点居然是在这里。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我自己的案子,我是不打算救了,你别白费功夫……”
“为什么?”察觉他有所保留的话和眼光,辛含茵追问。
他既然提到“救”这个字,就代表这件案子另有隐情,一定有可以开脱的活路。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时间到了。”站在外头的警察定了进来,催促着。
“会面的时间已经到了,犯人该回去了。”说完,他领着邵寒青站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
半个小时怎那么快就到了?她什么都还没有问到。
“阿青,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看着邵寒青的背影,辛含茵激动地站起身,大声问着。
邵寒青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像是有些不舍,又像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了。
“再见?为什么是“再见”?”看着那扇已经合上的合金铁门,站在原地她看得很清楚,邵寒青最后的嘴型是在对她说“再见”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对她有礼貌地道再见?
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一次的重逢,她和他之间毫无进展,不论是案情和是旧情。
第三章
坐在法院的走廊上,辛含茵的胃开始不受控制地痛了起来。
她冒着冷汗,双手捂着胃部,为了看起来成熟一些,她把及腰的长发绾成发髻固定在脑后。
没有掩上大门的法庭内正在开一件连续杀人的案子,原告与被告隔着桌子相互叫骂,双方的律师皱着眉,似乎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当事人而感到头疼。而坐在审判席中央的博立辰则是在忍耐达到极限后,指挥一旁的法警将叫嚣中的两方拉开来。
法庭外的走道上,则坐满了等候的律师、当事人,有些人低声交谈着,也有些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在法庭外放声大哭了起来。这就是地方法院的常态。
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充满了争执与不平,泪水和愤慨日复一日地笼罩着这个地方,怨恕和丑恶持续不断地在这栋建筑物里回绕,永不止息。
辛含茵叹了口气,她每天在这里来来去去,早就看多了,也早该习惯才是,却不知为什么,碰上要开邵寒青的庭时,还是教她紧张得胃痛。
终究,她还是无法将他和其他案子等而视之。
法庭里的叫嚷声音分贝明显下降了,看样子,傅立辰有效地制止了情绪激动的两方人马。情绪这么激动,这个庭也开不了多久,邵寒青的案子就排在下一件,应该很快就可以轮到了。
喀喳!喀喳!
突然,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喀喳喀喳”的沉重碰撞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其中还夹带着几声金属碰撞声响。
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大,原木在法庭外叫嚷的人群声,随着这奇异的声音出现,不约而同的安净了下来。
辛含茵闭了闭眼,浓密睫毛像是蝴蝶翅膀在白皙的脸庞上不住插动,她必须深吸一口气才敢望向那对着自己逼近而来的声音来源。
这样的声音对其他人面言或许是少见而陌生的,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手铐和脚镣拖在地上的声音。
手铐和脚镣,只有被判了无期徒刑或死刑的人犯才会用得上,在他们要到法院开庭时,法警便将他们从看守所或监狱里借提出来,套上手铐和脚镣,再由法警押着,拖着沉重的脚步和刑具走向法庭。
无恶不作、来日无多。这几乎是被套上刑具的人所代表的意义。
每当他们所经之处,喧嚣的声音总会不约而同的停顿,四周投来有些畏惧、又故作不在意的眼光,低低私语、猜测……让这些人的压迫力和存在感成了法院中最受瞩目的一群。
辛含茵实在不忍心看到邵寒青这么悲惨的样子。
昔日高大英俊的他,此刻就像只被囚禁的野兽一样,被那些重重的铁炼一层又一层地捆绑着。
落魄、沮丧、悲惨……她不愿意这些成为用在他身上的形容词。
想到这里,辛含茵只觉得胃更痛了,就连左额靠近太阳穴的地方也开始疼了起来。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前方不远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