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笑嘻嘻地回答,下意识地将左边脸颊转开。
“你的脸怎么了?”清文抓过阿承的下颚,硬是将脸转过来。
“呵呵。我不小心撞上电线杆,结果就肿成这样,呵,别担心啦!睡一觉就会好了。”
“是吗?”清文轻触着阿承的脸颊,眼中满是疼惜地望着。
“好了,文哥,我想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好好睡一下,你可以帮我弄点吃的吗?”
“蛋包饭可以吗?”
阿承将鞋袜脱下,疲倦地撩起T恤,从衣服里回答了一声有点模糊的“好”。
一双迷恋的眼神盯了阿承白哲的背部一眼。
一道温热的触觉抚上阿承的背脊,让他微微地震动一下。
阿承转头笑道:“文哥,我饿了!”
清文点了一下头马上往厨房走去。
淡蓝色的床褥上有着两条赤裸的身影,亲昵地相互依偎,轻声的絮语陆续飘出。
“文哥,今天早上我遇上一只大狼犬喔!”阿承兴奋地说着。
“喔!然后呢?”
“呵,我看它一副被主人抛弃的可怜模样就走过去想安慰安慰它,可是没想到那只狼犬那么凶,轻轻一碰就咬了我一口。”
“哪里?我看看。”
清文将阿承的双手拉过,攒向自己的胸前细细地审视着,纤细的白色手指仿佛很容易折断,想像断裂的同时应该也会发出清脆的响亮吧!
清文将舌头舔了上去,像是要清掉上面还余留的食物残渣。
阿承则静静看着清文对他做的举动。
越过清文的头颅,望向床边刚才送来的Pizza,虽然吃了蛋包饭还是觉得有点饿,阿承抽出左手又拿了一块Pizza来咬。
“阿承,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去补习班了,是觉得师资不好吗?”
清文拿着莲蓬头俐落地将阿承身上的沐浴乳用温水冲掉,一股白茫雾气瞬霎充斥整间浴室,阿承奶油色的肌肤表皮跟着飘散出冉冉白烟。
“没啦!只是没有心情上课。”
挤了一点洗发乳,阿承努力在头发上搓出泡沫,虽然说刚刚洗过一次了,可是在剧烈的流汗挥发下他还是想再清洗一次。
“文哥,放心啦!我明天就去上课,明年一定会随便考间学校来念的,别担心了。”
“那就好,不然妈也会担心的。”
“姑姑有打电话来?”
“嗯,就你不在的昨天,她说她很想你,你明天打给她,好好陪她聊聊知道吗?”
“……好。”
“对了,你出门要记得带手机呀,还有别再去打扰你的同学了,他们也不会喜欢老是有人住他们家吧!”
阿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点也没说谎的心虚,他根本没有什么同学,当然也不是在同学家过夜。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就放在抽屉里……”
阿承继续笑着应对,但已经没有心思听清文在讲什么了。
“……不过那只大狼犬还真是容易生气哩!呵……”阿承若有所思地嗫嚅着。
第二章
望着那显眼的抽屉,阿承知道里面有他所需要的钱,不过,他只是看一看,连打开它的想法也没有,套上球鞋,将侧背包拉好头也不回地出门。
算是一种坚持吧!
他一点也不想花清文的钱,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做的事让他讨厌,也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拿堂哥的钱,他只是想借着这样的小小举动,保持唯一一点点的自我而已。
所以,他宁可去外面骗别人钱,也不想依赖清文。
一阵小小的震动与刺耳的铃声从背包里传出,他知道清文又偷偷把手机放了进去。
不知道是第几支了,但,这不重要,阿承搭上补习班的电梯同时也将手机电源切掉。
他不会接,不管响了多久都一样。
拐进教室后门里,顺便把它丢到角落的垃圾桶中,宛如那不是他的东西一般。
这是他唯一的自由,可以感到自己还在呼吸,他不愿被打扰、不想被束缚。
硕大的教室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大家正专心地听着课堂内容。
好无聊,台上老师卖力的讲解,传进阿承耳中只成了毫无高低的音调,宛如从录音带放出来的声音,虽还不至于升级至催眠的魔音,但,这已足够让没有耐性的他受不了。
他真想把老师那半秃头壳上的灰发全部拔光,好使它闪闪发亮,也许这样反而能吸引阿承的注意力。
听清文的话乖乖回补习班上课已是第三天了,阿承手肘撑着桌面,掌心贴着脸颊再度打了一个哈欠,面颊上的疼痛感早已消逝,余留一点点瘀青的痕迹,他用指腹拂过那个叫陈明所留下的暴力杰作,霍地站起身来。
“老师,我不舒服,请让我回家休息。”
眼角尚未瞄到大家的反应,阿承早已走出教室。
他悠哉地经过补习班的接洽柜台,一条不算太熟悉的身影突地映人眼帘。
阿承的心默默地跳了一下,这是兴奋前的前奏,愉悦前的信号。
真是不可思议,那不是前几天那头凶暴的大狼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有着世界真小的感叹。
阿承带着几分调皮成份的欢愉,轻松地走过去。
“嘿,阿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宛若海星伏贴在水中礁石,紧吸住附着物才不会被浪潮冲走,阿承自然地再次挽上阿明的手,有如孩童贪心地缠着母亲,既依恋又不舍,就算母亲生气甩开他的手,他仍旧不会放弃撒娇,直到他能够紧紧抓住,抓住母亲的慈爱也抓住了想要的任性。
只不过,这位临时母亲似是一副被别家小孩吓到般地吃惊。
“曾启承!”
阿明讶异,但,他不是因为有人叫他而讶异,也不是对他的奇怪举动感到讶异,而是对着相遇惊奇。
这机率简直可称之微乎其微,但竟然还是发生了。
这是第二次见到他。
刹那的讶然让阿明脑中那日的倒楣情况再现,有种毛发倒竖的错觉。
最终的想法归纳:回答他的问题,抑或反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还是应该再给他一拳,好实现他上次说的承诺?
阿明的脑袋仿佛在流星殒落消逝下的空白。
★ ★ ★
阿承喜欢黏着人,因为人的体温是温暖的。
他喜欢穿着球鞋,因为风不会灌进来冻脚指。
他甚至在夏天晚上睡觉也要盖着薄薄的被子。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有人喜欢在寒冷的冬天吃冰,为什么有人喜欢在冰凉的早晨游泳,明明会冷还去划雪,为什么虐待自己,赶走温暖?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只要自己是温暖的就好,阿承这么想。
“我该称你一声学长吗?你要是重考生应该重考很多年吧!”阿承发出啧啧地赞叹,一面不忘盯着阿明手上的东西瞧,他还是维持着相同的姿式。
阿明的手中满满一叠的补习宣传讲义,加上那张仿佛偷东西被抓到吓得发青的脸,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狼狈。
“大学都不知毕业几年了,怎么还可能重考。”明了隐藏在阿承狐疑眼神下的戏谵,阿明口气有点冷淡地说着。
“那你来这里干嘛?”
“这里是你的地盘吗?”
阿明将纸张卷了卷作势要走了,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人多费唇舌。
遇见他只会让自己更加倒楣而已。
“别这么冷淡呀!”蛮横拖住往前移动的人柱,故意大声喊道:“上次被你打伤的地方还在疼耶!”
这家伙肯定是麦芽糖做成的,阿明只好无奈地回道:“你威胁我也没用呀!我这人什么都有,就是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