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窝在棉被里不停地发抖,他仍然止不住从身体内部扩散开来的寒冷,他喝了好多好多的热开水,短暂的温暖压下那股冰寒后旋即又颤抖起来,他就像小时候发着高烧的情况,明明自己的体温是超过三十七℃可是却只能感觉到冷,他突然好怀念人的体温,与人依偎时的热意,不知从哪儿涌出的寂寞让他鼻头一阵酸涩,他终于有热烫的感受,宛若枫叶变红而随风飘逝地那样自然,他无法制止自己泪水的分泌,只是静静地让它流着。
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有多久了,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一点时间的概念也没有,他只知道自己的四周永远是暗的,以及覆盖在他身上永无止境的寒冷。
呀!还有一项身为地球动物最原始的感觉,阿承感到饥饿,无比的饥饿,可是他不想吃,只要一吃就会呕了出来,对他而言那是比饥饿更加倍的痛苦。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阿承半爬了起来,他干呕了几下便用枕头丢击电话将之推倒,他不愿有人来打扰,因为他要躲起来,他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那个会伤害他的人,他知道自己越变越胆小了,可是他只能束手无策地说着没有办法,因为自己真的无力反击这一切,现实跟理想的落差以及无法顺心如意的不快。
然后他再度沈稳地睡去,直到有人撞击大门的吵杂将他唤醒,他不情愿地爬起开门,心想不是小琳就是小刚。
果然没错,是小刚,而且还是平常难得一见的表情,是愤怒吗?阿承正要问小刚为什么要生气,尚未开口小刚却一掌袭来,不偏不倚地打在阿承那张兀自懵然不知的脸上。
好烫,脸颊好烫,阿承将脸低下,轻抚着,呀!鼻血,好久没有流了,倏地,他觉得好痛,眼泪又跟着流下来了,可是他分不清是哪里在痛,只好用着沙哑的声音问着:“……小刚我哪里痛呀?”
“你这家伙睡糊涂了不成!你知道我跟小琳有多担心你的吗?会痛就表示你还活着。”
小刚将电灯全打开,窗帘也全部拉起,他要扫除这里令人沈郁的阴暗。
“可恶,你这笨蛋,为什么都没去上课,联络你快一个礼拜却一点回音也没有,为什么不接电话?”
阿承当然知道小刚在为他担心,但他无法回答出他想躲起来的这个荒谬答案,所以,他只能发挥以往的说谎本能回答:“小刚,对不起,我感冒了,所以……”
“感冒?”小刚这时才冷静地看着阿承,之前对他的担心化为方才的冲动,他现在则是有点后悔出手太重。
阿承苍白消瘦的面容一下子就说服小刚,还有从阿承遮掩的这些都逼得他的思考紊杂狂乱,无法控制原属自己该有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块软泥上,他很想站直,可是他永远也站不直,平衡的中枢神经似乎已失去它的效能,他只能不断白费力气地尝试,站起跌不再爬起,焦急地重覆这一些连锁而无用的动作,徒劳无功。
阿明突然发现,这样的他完全不像自己,过去的他总是恬然地生活,选择让自己安适的日子,懦弱地来说是个不算主动的家伙,并不会有任何太强烈的欲望想要什么,而今的他仿佛只凭着一个意念在操控着,他的身体跟脑袋都空了,阿明觉得自己只剩下一个躯壳,连灵魂都被抽离了,这样的自己还是阿明吗?他不禁要反问自己是谁,可是他觉得没有问的必要,因为现在的他犹如摆脱了枷锁,他不再觉得疲累了,那个意念令他得到了解脱。
但,事实上这只个逃避的表现,阿明为自己找到借口,那个意念是自己的避难所。
忽地,阿明瞥见一旁的男子,他直觉地问着:“小琳,那人是谁?”
“喔,他是陪我来的朋友,也是阿承的好朋友,他叫小刚。”小刚对阿明点点头,微笑地走过来。
阿明可以察觉这人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同时也好像有在哪儿见过,但是阿明将这些忽略,他要重点,实践心中意念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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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暗,好冷,自己好像躺在地底。如果持续这样下去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坟墓中的那些死尸一般发臭腐烂,全身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虫,感觉着它们一口一口地叮咬,将自己的腐肉吞吃下去,变成它们的蛋白质、它们的血与肉。
阿承当然知道小刚在为他担心,但他无法回答出他想躲起来的这个荒谬答案,所以,他只能发挥以往的说谎本能回答:“小刚,对不起,我感冒了,所以……”
“感冒?”小刚这时才冷静地看着阿承,之前对他的担心化为方才的冲动,他现在则是有点后悔出手太重。
阿承苍白消瘦的面容一下子就说服小刚,还有从阿承遮掩的指缝中不断流出的红色血液,仿佛有种让人快倒下去的错觉,小刚现在反倒紧张起来,他怕阿承真的倒下去,对于之前的问题也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