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她!」他们一定下山到镇上去了。他说著就往吉普车那儿跑。
小谷拉住他的衣角。「少爷,山路不安全呀!可能会有落石从天而降。」
他回吼过来,「我又没要你跟来!」他甩开小谷,立即冲上吉普车。
「泷泽!」一个和北非人混得比较熟的大个子挡在吉普车前面。
他对著拦路客咆哮,「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滚开;二是我的车轮子从你身上爬过去。」
「谁想理你这讨厌的家伙!可是,看你替千晶这么著急,我就透露让你知道了吧……他们应该不在镇上。」
「不在镇上?」泷泽博彦高嚷,「北非人把千晶带哪里去了?」
「一个北非人最近交了一个本地女孩子,两人正打得火热。那个女的家里有一大片葡萄园,还有酿酒工厂、地下藏酒窖,那地点就在镇东十公里不远处。两个北非人结伴想去畅饮免费的葡萄酒,千晶一听到可以参观古老藏酒室的建筑结构,就说什么也要跟著去了。」
「藏酒窖?在地下?」泷泽博彦的眉心高高蹙叠在一块了。
他知道那种传统的酒窖穴洞,里面小径交错蜿蜒,可深入地下十几尺,里头温度长年都不会超过摄氏五度,既可让榨成汁的葡萄在大木桶中发酵成酒酿,还可保存成瓶的醇酒长年不坏。
只是越深的地底下,感受的地震幅度越大,还有,那些排得跟地窖顶一样高的大酒桶、小酒瓶,一起乒乒乓乓砸下来,不让人脑浆迸裂才怪!
「天哪!她很危险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动车子引擎上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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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晶仿佛闻到了隐藏在她记忆底层的一个特殊体味……
她努力打开沉重的眼皮,神魂游移之间看见了亮花花的阳光,还有他的身影。难道这一个惊心动魄绝对特别的日子没有结束吗?
「泷泽,是你吗?」摇摇晃晃地,她人好像是躺在他的吉普车上。
见到她苏醒,他眉头间的死结总算放松了,然後他发觉自己居然浑身近乎虚脱,原来吓破胆、吓死人不是几句没有道理的形容词而已!
「你醒了?你还很虚弱,别说话别乱动,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她揉揉眼睛,确定她看见了绿树蓝天。她没有死,她活过来了!
「啊!」她兴奋地低喊,又急匆匆地撑高身子,说道:「泷泽,我……」
「千晶,你听我一次不行吗?闭上嘴巴跟眼睛,躺好安静休息啦!」他实在没有力气再绞尽脑汁和她吵嘴了。
她只是想跟他说一声谢谢啊!他干嘛像吃了火药一样,劈头就叫她闭嘴?
她扁著嘴,伸出脏兮兮的手偷偷摸摸摸摸自己的肚子。还好,好动的小家伙依然运动得很剧烈,看来母子钧安!只是浑身黏著黄黄的烂泥,还飘出葡萄酒味,哎哟!她好难闻喔!
北非人他们怎么了?还有,他怎么找到她救了她的?太多疑问搁在她胸口,不过,她不会想和他这颗地雷打交道,所以只好乖乖合上眼睛了。
「哎哟!」她突然低叫。
「你哪里不舒服?」灌泽开著车,偏过头神色紧张的盯著她。
「没、没……」小家伙刚刚那一脚实在踢得超级重的,几乎疼了她半边身子。
「没事别乱叫干扰我开车。」黑沉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善男信女。
千晶翻翻眼白斜瞪他一记,不觉叹口气。
小宝贝,你是想告诉我别再和他作对了吗?
初初发觉怀了孕时,曾经深深的以为她生命的颜彩从此已经被他扼杀了。然而,随著肚子一日日的增长,也随著每一夜和小贝比的互动谈心,她慢慢的找到了生命的另一个重心了。
只是,和他之间的多少恩怨就这么放下了,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没骨气嘲笑到老到死啦!但,走过惊涛骇浪,平凡平淡平静的人生强烈的向她招手……
她噘著唇又叹一口气。「唉!」
他打眼角狐疑地睨她一眼。小辣椒竟一直哀声叹气?真是不对劲!小滑头的眼睛亮晶晶的骨碌转,她又在转什么鬼念头?
这么一路怀疑地把车子开回到工地,他张出手臂作势要抱她下车。
千晶赶紧一直摇手,「不用啦!我全身脏兮兮的,我可以自己走啦!」被他一抱,万一被摸出肚子那儿的状况怎么成呢!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是爱唱反调!「怕我弄脏了?太晚了,刚刚已经抱过了啦!」不由分说,他把小身子收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刚刚就抱过了?她双手紧捂著肚子,一脸吃惊。她的秘密……没穿帮?
「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从地下酒窖出来的?」
「你没发觉吗?」她死盯著他。
「发觉什么?」他狐疑地反观著她。
「没事。」她一直讶然的眨著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他竟然没发觉她身上的大秘密?唔!这家伙也有很迟钝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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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可以了。你可以出去吧?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请你们也都回去好吗?」救人任务完成了,他怎么还不走?还有,围在她窗口门口的一大群人怎么也不「散会」呢?
她坐在床沿低头看著自己脏兮兮的鞋子,以避开他锐利又深沉的眼神。
好奇的人群还是不移动。他也依然挺立如一座小山。
总得采取点行动告诉众人她需要一些私人空间好处理一身的脏秽吧?於是她蹬著双脚想把让她很不舒服的鞋子脱掉,但鞋子里头灌了泥沙变得很紧,她踢不掉……好吧!将身子打个弯,伸手把鞋带给解开就是了。
大肚婆一下子忘了她很容易重心不稳,结果差点就滑下地。
「坐好。」他眼明手快地将她按回床上。
「我想脱鞋子……」
「你头还晕吧!」像是自问自答,他的身子一沉,单膝屈跪在她面前。
「你干嘛?」她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老老实实吓了一大跳。男人好像只有求婚的时候才会下跪……他不会这么离谱吧?
他并不答腔,只是抓过她的脚,动手帮她解开球鞋的系带。
「啊……」千晶这下子又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他不用这么委屈他自己吧?他替她脱去……鞋子!日本的大男人不是只会享受让家里的女人递拖鞋倒茶水的服务而已吗?
他一向都是尊贵高雅的……尊贵高雅的泷泽博彦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
「哇……」四周的观众也开始窃窃低语,「泷泽这家伙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他对千晶好像也不是全然很凶恶呢!」
「可是他以前对千晶的确很不客气啊!」观众分成了两派开始争论不休了。
泷泽博彦一语不发,修长的手指很专心对付那几条染著黄泥的鞋带,仿佛他正在做著一件很重要、很神圣的工作。
盯著他忙碌的手指,那些画出一张又一张旷世建筑巨作的手指……他的手指如此轻轻柔柔的动作,却狠狠地敲进她冷硬的脑海。她也看到了,他的发角沾了一大块污泥,那一定是他进入酒窖救她出来时沾上的……
他可以狠心绝情,他也可以柔情万缕!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懂啊?
她的心情却无可避免强烈撼动了!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房崩塌一角的剧烈声音。举高颤抖的右手,她几乎抚摸上了他一头又浓又密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