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你不爱和知吗?\"
\"爱?\"
认识叶屋以来,他第一次放声大笑。
笑得呛咳,笑得五官扭曲,笑的锋芒毕露,笑得痛澈心肺!
撕开腰带,夹衣里,叶屋腹上一处小小的伤疤--宏政看的很清楚:那是,剖腹的伤痕!
\"他侮辱了我,他以我最爱的女人的性命为要挟强*了我!是的!我想自杀,连死他都不允许!我的蝶……我的女人……和知杀了她!他一直在骗我,他骗我蝶离开了我,他骗我!他早就杀了我的蝶!\"
--什么温柔!什么爱!什么誓言!
全是谎言谎言!
笑到最后,已经又变成了无法压抑的恸哭--
\"蝶!--蝶!--\"
如果杀掉和知,叶屋就是我的了……
这种念头膨胀起来,压过了脑海所有想法。
他恨和知……
如果这时候的一个狠心,
他就是我的了!
\"我答应你。\"
那一天,距离德川宏政登上将军之位还有四个月零一十八天。
他许下了此生最重要最大的一个诺言。
为了他一生唯一一个用全部生命爱上的人。
38
一去长崎就是两个月,忙到几乎没什么时间写信的和知蒙荷兰商人送了一柄短的连发火枪,打算送给叶屋当礼物的。
两个月后,他回到了江户。
世子早已经派人接了货物。
秋天的风又大又冷,几乎叶子都要掉光的瑞香树下却是盛放在每家每户的菊花。一路行来,秋露沾满衣袖。这样的黄昏,叶屋肯定早早的去被窝里窝着吧?天一冷他比平常人更怕冷的。笑了,在这样的清冷傍晚,回到他身边。
殿室里冷冷清清的。
没人在。
小君和长卫门都在后面跪着。
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错了?!
不可能!
长卫门在哭…………
\"源呢?源呢?!\"强作欢颜,将心里所有的惊惧压下,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可能再离开我的!不会的!
\"叶大人被世子带走了!\"小君哭着喊出来……
\"什么?!\"惊吓太大,已经超出了理解的范围……
\"什么?!\"
疾步冲到二条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为什么?世子?怎么会?世子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世子他不可能会喜欢源的……世子他、世子他!世子不是笑着说希望自己好好的待源吗?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
源他…………叶屋是宁可死、宁可杀了世子也不可能跟他走的啊?!
--还是,宏政他用我来威胁源?!
\"你说呢?\"最陌生又最熟悉的世子的脸冲着自己冷笑着:
\"我说,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毁了相泽藩、杀了和知泽!他就乖乖跟我来了!\"
--世子他,宏政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自己!
--那是世子对待敌人的冷笑。
张口结舌,和知知道自己到了万劫不复的穷途末路。
不能违抗世子!宏政是,宏政他几乎是将军了!
将军与大名的关系,本来就是主君与家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何况,从自己还不是相泽世子的那时起,自己的一切,官职、荣耀、前途、所有的高官位尊,众人呵拥都是因为有宏政在背后!
\"世子……求您!什么都可以!只有他……他不行!真的,他不行!谁……什么都可以,您想要什么都可以…………还给我……还给我……\"
头俯在木地板上,二条城里宽广的殿室,听的到自己快哭出来的悲泣心声!
\"求求您…………\"
宏政站了起来。
再一次,和知重重叩下头,颤抖着,哀求他:\"世子殿下!求求您……求求您!\"
宏政走近来。
微笑,干燥而温和,眼睛却在瞬间变得尖利无情--
\"除非--你死!\"
再也没有其他的话,
宏政离开了,灯烛全部熄灭,漆黑中,沸腾的哀伤,绝望到无法置信的地步…………
源--!
39
那年的十一月三十日,第二十二代将军在浅草逝世。
将遗体迎回江户的五天内,全国三百八十三个藩的大名中,在江户参勤交代的有一百八十九位,剩下的一百九十四位大名在这五天中赶到了江户城。同时全国大赦,并从遥远的西南边垂喜界岛到最北端的天卖岛开始从十一月三十一日开始举行一个月的法事祭奠。
而京都方面,已经正式的由天皇亲笔书写了第二十三代将军即位的诏书。
二条城,正式的迎接来新的主人。
那年的初冬竟是分外的寒冷。
已经来到二条城三个月了,叶屋因为那天的剧烈情绪起伏而犯了每年秋天的呕血旧疾。昏沉沉的每天每夜郾卧,宏政只不过每天都过来看看他,亲手的喂药喂水, 交望的眼神,宏政的微笑,让人安心的温柔,他的低语: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我们,并不是交易。叶屋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我……应该是爱上宏政了吧?
这次,真的用一种女人的心情爱上了一个男人吗?
盼望他每天的到来,在他干燥温柔的手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心,知道自己完全的掌控住了这个一国之主,看着他的笑,看着他轻轻抚过自己颊的手…………
胸口里,这种温柔到快要融化的甜美就是和知口里的\"爱\"吗?
我爱上了宏政了。
真正的,爱上了一个男人。
而不是,被迫的\"喜欢\"上和知。
--心态的变化真是自己也无法掌握,和知爱我吗?不知道,因为我心里无时无刻想着蝶、蝶、蝶!而宏政,是已经习惯被男人爱的时候,爱上的男人……
二条城里一切都等级森严到可怕。
每个在近旁服侍的人连脸都不抬起来,每天都鸦雀无声的服侍着,随时随地在近旁一唤就来,要什么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个眼神那训练有素的侍女立刻送过来。
十一月的中旬,叶屋的身体渐渐好起来。止住的呕血和着最精良的药物让这个残破身体再一次发出生命的光来。宏政本来应该是处于斋戒期,不近女色,却在叶屋好起来后每天晚上都过来和他一起睡了。
--答应了将自己给他,却在他真的赤裸裸拥抱住自己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宏政的手在胸口滑动…………
宛如幼儿一般细致的肌肤,因为病而褪去了大部分毛发的躯体,那双手带着一种难于想象的温柔在细细的抚摸着……并不急躁,仅仅是抚摸着,好象印证一般细细触摸着每个微微的起伏之处。
然后那夜,宏政仅仅是抚摸着他,用身体温暖着他冰冷的四肢,叶屋舒服到昏昏欲睡,然后就那样睡去了……宏政什么也没有做的一直抱拥着他,直到天明。
每天每天都是这样,宏政让叶屋渐渐的熟悉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气温味,也在一点一点熟悉这曾经属于别人的身体。每天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每天每天,在叶屋那闪烁的修长眸子里渐渐渐渐消逝去了陌生和惧怕。自如的拥抱,因为太珍惜了,宏政不愿意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泪光。
从来没有过的,如此珍惜一个人的心情。
总是想,让他在自己的怀抱里,在自己的温柔里,忘记掉那个曾占据了他身体的人。
--一定可以忘记掉的!
--因为叶屋,并没有爱上和知。
那么,让他爱上我好了。
宏政的妻子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量的后宫姬妾不喜欢了就可以赏给身边的武士侍卫家臣旗本,而只有那个人,是生命三十年里唯一的珍惜。为什么,我不早点遇到你?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在自己的注视下流转,万般变化,千样哀愁…………为什么?在前三十年里为什么没有遇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