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屋在自己怀里微笑了,微笑着说怎样杀掉和知,怎样毁掉相泽藩,怎样一起毁掉寺田藩……
他连说起和知这个名字都可以带着那种微笑了……
--恨到极点却气地微笑的微笑。
一月一日新年,将第二十二代将军安葬于三河城德川家家寺。
五天后的一月五日人日,宏政将即位为第二十三代将军。
这天,是一月三日的大雪。
一月一日宏政也随送葬到三河。今天是新年来第一次和叶屋一起吃饭。
伊势龙虾,春酒,镜饼橙,新年的食物,叶屋胃口现在好多了,一起面对面静静的吃着饭,宏政时不时夹过来的剥好的虾肉,最开胃的新鲜荚豆,就在他杯子里喝了一口浸泡了梅瓣的春酒,然后在他的注视里感到颊上火热起来…………
这里是哪里?柔软的洁白席地上厚厚的被褥,面前这个年过三十却和刚刚结婚一样紧张的男人,叶屋微微笑了,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等待的手心,知道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
面对面的坐着,真好象是男女结婚一样的阵势…………
\"我这一生……真的很好笑。
是武士做不成武士,是商人做不成商人,想做一个女人的男人却连男人都做不成!\"
叶屋笑着,说出来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的可怜。
因为只有宏政他懂吧?
--\"什么也不用做!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有什么要紧?!我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你是俘虏了二条城主人的人!…………只做我的人!……\"
温和却坚硬起来的手,在身体上肆无忌惮的抚摸着,带着几欲席卷一空的暴烈,宏政吞食着他的脖颈,咬上勃勃跃动的起伏血脉,听着他全身一声叹息一般的颤动……忘记掉那个人!他的触摸痕迹在这几个月里早已经在身体上消失无踪了,他的一切已经被淡忘,只剩下了为蝶的一腔悲恨!宏政喜欢咬人,宏政几乎在每个用手到达的地方都用唇与牙齿再摸索一遍--好痛!在他狠狠咬上胸口突起时全身都好象要裂开了……可是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痛苦………………
身体上的痛苦,却能感觉到静静的静静的冷淡…………
--和和知在一起的时候是从心口刺到指尖的痛苦,无时无刻的,痛苦,弥漫在全身,即使在他的手里口里达到了肉体的顶峰,可是心好苦。
至于和生命里第二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放弃了一切般的放松了身体,心却游离在冰冷的空气中一般寂寞着,嘲笑着,冷冷的看着这个淫猥的肉体和那个男人缠在一起的丑陋…………
但是脸上在微微笑着,在宏政每一个触摸揉搓中发出一种丑陋的喘息声……
渐渐揉到了下半身的手和舌,焦躁而吞噬的在肌肤上滑动--这个男人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这个男人却在用他的唇取悦我……饱涨起来的欲望顺着宏政要求自如的爆发着好几个月积存的热望……然后宏政俯了上来,紧紧的一个拥抱,执着到强硬固执的狂妄视线……
唇被狠狠的撕咬,舌也互相的缠绕,冲入身体的陌生的器官带着更深一层的狂妄霸气……
泛起了颤抖的身体开始变得赤红,然后是一层一层从内部升起的战栗--叶屋在身下颤抖着,紧紧闭起来的眼角不停的渗出了晶亮的泪珠,低低喘息和饮泣般的呻吟从喉里一点一点被逼了出来,然后宏政用强硬的指尖扳住他的颊,迫使他睁开那双清水双眸--绚烂的泪水浮在一层最美丽的痛苦之上…………
--没有喝几杯酒,却已经醉死在了这汪秋水里…………
悲哀,无奈,最深的痛苦混含着死也不愿承认的肉体的欢愉……
最美丽的,深深搅动了自己心里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黑暗和所有的光明的一面--我会温柔的对你的,因为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世上最深的悲哀,而因为那悲哀的黑暗使我想起了我生命的苍白,而体味着你的黑暗的悲伤的同时,我却这么这么地想用我的光明来挽你入怀…………
永远永远的,让你不再这样的悲伤。
却知道这样的悲伤是我在你身上最深的爱恋。
矛盾,却如此和谐的统一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果可以,我不想再放开你的手!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
是誓言吗?
却象是命令。
是命令吗?
却象是哀求。
叶屋张开了眼睛,祈求着最后的疯狂,如死去一般在他的疯狂里追求着最后的顶峰……
一阵一阵的撞击,体内一定有什么在毁坏掉了……
眼泪流的已经无所适从,手臂伸出去只拥得住这个男人宽阔坚实的肩背--汗湿的微潮,跃动的所有肌肉,全心全意追求那最后的一波快乐……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想不到的时候是最快乐的。
空茫一片,微怔的好象在刹那死去的空白…………
震颤着,
什么也不用想。
真好。
什么也不用想。
40
一月初五人日。
第二十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宏政在江户二条城正殿接过天皇诏书,正式即位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德川宏政,第二十二代征夷大将军嫡长子,三河大名,时年三十五岁。
那年,年号改为宽久元年。
庆祝将军登位,二条城那夜要敲一夜的太鼓。
所有大名都必须出席的完全由男子来敲的男太鼓盛宴,从月亮东升的那刻起,响彻云霄的鼓声要持续到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亮二条城的清露之晨。
夜幕降临,篝火四燃,春寒侵人的二条城,坐满了整个国家所有的统治者却静悄悄不闻声响,所有人屏息以待。
正殿的正座是将军之位,右侧是将军正妻之位,左侧理应为将军之母之位,宏政的母亲,上任将军正妻早已过逝,本来应该不设的座位上却是一个青衣的男子--就是那位传言中新将军宠到艳冠后宫的男人吧……男人,是真的男人,大约和将军差不多年纪,微皱着眉,拥着上好的白裘冷冷坐着的男人。
轻轻颌首,太鼓的第一声终于响起。
在这样的寒天里只着着兜裆布的壮年男子,阔大到比一个人还长的太鼓,用最阳刚的走马令敲出来的隆隆鼓声如同春雷,揭开了一夜太鼓的序幕。边缘开始的轻轻雷动,点点的手肘回折的间或重击,直到两条臂在鼓面上自如舞动…………执着的每一次宣告:新的主人已经降临。
--听着它,心和血脉一起勃勃跃动……可是只限在这个残破的身体里的一切热望只能喝光杯中烈如火清如泉的酒液,在一刻,似乎又是一个男人了……
和知自然也是来了的。
看过来的视线,瘦削下去的颊,撕扯一般的眼神…………
那焦躁的狂乱的眼神就是你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的惶恐吗?
痛苦吗?
--如果你痛,我的蝶将会笑……
我要你,尝到失去一切的痛苦!
--失去最珍视的东西的痛苦痛苦吗?
……就象我,被你毁掉的曾经拥有的幸福…………我的蝶,我的平静的日子,我的,在你的怀里被欺骗着那些日子…………
大笑。
狂笑。
笑到涩到无法再饮下杯中的酒。
怔怔的,就那么和那个人的痛苦视线相缠…………
千万年,千万载,
那些日子,如果你的欺骗没有被我发现,我活在一种被蒙蔽的无知平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