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却迎上一张惨白的脸蛋和满眼的难以置信,心口一怔,我试图解释:“影影,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不考虑——”
“仲儒对不对?”她接下我的话。
不,不是这样,我要说的是我不能不考虑到她的未来,但,她既然提到了仲儒,也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藉口。
来不及开口,影影茫然地望着我——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和仲儒根本就没什么,你只是拿仲儒来气我,你气我爸爸擅自解除我们的婚约,所以你故意要和仲儒搞……搞什么来气我对不对?你只是在报复我而已,不是真的,你不会是真的双……”
硬生生接下胸口被刺的那一刀,闭了闭眼,我狠心地说道:“是真的,如同你那天在医院撞见的一样——我和仲儒是一对恋人,我们彼此相爱至深——”再被剌一刀,深及肺腑。
“不——”她狂喊而出。“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爱仲儒,那我呢?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已经有——”
鼻酸得差点又泪流而下。是,她是我亲爱的未婚妻,只是,在她的订婚宴上,男主角却不是我。
“对不起,影影……”
“不,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杰!”影影抓着我手臂,一向文雅脱俗的她此刻有了难得一见的激动,开口竟是乞求着我:“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你是爱我的,杰,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对不起……”就是因为爱你,所以不能。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抓住我胸前的衣服,一径哭摇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糟蹋你自己,我不准、我不准的……”
我心酸地咬着下唇,咬住泪倾而下的冲动,只能轻抚着她颤动不已的头。
“也许很难,但是,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要学着……学着忘记我,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好吗?”努力想着该怎么说些适切的叮咛。说着我最真切、企盼的叮咛,却又不能让那些话听来似在交代遗言。“我知道季伯豪是个好人,他会疼惜你的,我会交代仲儒,要他告诉他哥哥……”
“杰!”像压根儿没听进我的话,影影抬起泪眼满含希望地说:“那我去求仲儒好了,我去求他,求他把你还给我!他会答应的,对不对?他条件那么好,他很容易就可以在那个圈子找到情投意合的情人的!对!我去求他,求他把你还给我!我要去求他,求他……”
说到最后,她竟有些难以控制地歇斯底里起来,我心痛地再次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心版如淌着红滟滟的血滴。
老天!是谁忍心这样伤害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瞧瞧她的优雅跑哪儿去了?她何时有过这般失控过?是谁如此狠心伤她这般深呢?
再多的抱歉,也只是徒然,除了撕裂般的心痛,我已无能为力;怀中人儿的嘤嘤啜泣声,似根根细针般,一针一针扎入我千疮百孔的心,只觉痛彻心扉!
“杰——别离开我,求你……”她反手抱着我,痛哭失声。
我想我要崩溃了。
也许将死之人有权利自私一下吧?放纵吧!放纵我所剩不多的日子,带着我的心爱宝贝远走高飞,不管脑瘤、不管开刀,只要能和我亲爱的未婚妻日夜厮守,哪怕只有两个月,或是只有一天一夜,只愿我们拥有过真正拥有彼此的岁月。
就在我即将下定决心带着影影私奔之时,出现在门口的仲儒击碎了我的决心。
仲儒错愕不已地楞在门口,看着我怀抱哭得哀哀戚戚的影影;我也为他的突然出现而陡然一怔,真有种偷情被捉个正着的羞愧。
影影发觉我的不对劲,转过身去,一见是仲儒,微楞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往仲儒走去——
“是你!是你害得小杰这样的!”她毫不留情面地指控着:“你要爱男人,你要搞同性恋是你的事,为什么要带坏小杰?你明知道小杰爱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介入我们之间?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影影!”我冲到影影面前,阻在她和仲儒之间。
仲儒铁青着脸,身子乏力地靠在门板上。
我心疼仲儒所受的委屈,也心疼因爱而失控的影影。
“都是他!都是他!”影影对我哭诉着:“是他把你给带坏了,是他把你从我身边给抢走了——”
“没有人把我给抢走!”我抓住激动的影影的手臂。“影影,没有人可以从你身边把我给抢走的!如果要怪,只能怪老天捉弄人,怪我们有缘无分。”
“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我们依旧无缘在一起。”我狠心地点出事实:“记得吗?在我爱上仲儒以前,我们的婚约早就被你爸爸宣判无效了。我曾经很努力想挽回,可是……”
这是我首次面对我们已解除婚约的事实,如刨心般,鲜血淋漓。是该面对事实的时候了;是该彻底让自己死心的时候了。
我几乎不敢看向影影,原本情绪亢动的影影也突然静止了下来;时间仿佛凝结了般,无声无息——
许久,影影开口了——
“你爱他吗?”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这一点头,几乎断了她对我余存的绮念。
又是半刻沉默之后——
“你爱我吗?”她又问。
这需要质疑吗?但我却不能告诉她,只怕头一点,自己先克制不住了,只能硬着心肠,抿紧唇口。
见我许久不回答,影影不自禁地打了一阵哆嗦,空气仿佛突然寒起来般,她冷静地抹去满脸的泪痕,双手互抱着手臂,喉头咽了咽,一如努力想吞下什么似的;虽是艰困,但是她还是说了:“那——我祝福你们。”
说完,一阵踉跄,她险些往后倒去。
“影影——”我忍住满腔的苦涩,想扶住她。
她却避开了我的手,只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放心,我没事。”
她坚强地稳住步伐,声音听来竟寒得有如千年寒冰,直教我心碎成千万片。
“影影……”仅存的意识克制着我想不顾一切上前怀抱住她的冲动。
她却冷冷地再次对我摇摇头,然后举步从我身旁走过,在越过仲儒时——
“答应我,好好照顾他。”她捂着嘴,夺门而出。
“影影——”我反身想追出去,却一把被仲儒给拦下。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再也抑制不往地痛哭出来,难以承受地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仲儒蹲下身,抱着我不住颤抖的身子。
“告诉你哥哥,替我好好爱她……”我哭求着。
这回,我终于失去了她。
第十章
美国佛罗里达州
是史帝夫医生的医术高超,还是我病得不够彻底?总之,手术非常成功,我捡回了一条命;史帝夫医生则又缔造了一笔他个人的不败纪录,皆大欢喜。
手术之后,我留在仲儒家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别墅休养,至今两年多了,状况一切良好。我说过我是最合作、最听话的病人,这是无庸置疑的。
想当然耳,休养期间仲儒是一直陪伴在我身侧的,因为他拿有美国与我国的双重国籍,所以居留不是问题;倒是妈妈,因为台湾还有爸爸和小蔷今她牵挂,所以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不过还好,我挺争气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妈妈较为放心,留在台湾的日子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