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日后还要在议会碰头,若彼此间不和的消息传了出去,对谁都不利,而且影响目前稳定的民心,进而动摇国际间的平衡力量。
世界已走向民主的潮流,贵族组合的上议院已不如平民组成的下议院,在民主的声潮中,贵族居于少数,没落是必然的事,唯有人民的声音才能代表大英国协,因此道格顿公爵急于拢络人民代表,为未来政治之路铺路,他不想被淹没在民主之下,失去权势。
而现在英国国内的平民家族以霍华家族最具有影响力,刘易斯又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新贵议员,若能利用女儿拉拢他的势力,自然更能稳固他贵族的地位。
反之则是一股阻力,对他的政治生涯是一大伤害,他不能任其势力继续扩张,刖足削肘是必然之事,必须将他拉下成功的宝座。
「前些日子小女在学校受了些委屈,想必你已知情。」他打算兴师问罪,找个理由给予压力。
「是吗?我不太清楚你指的是哪一桩。」意思是他女儿惹下的事太多,很难分得清楚是哪一件。
道格顿公爵大大冷笑的一瞟,「何必装傻,明眼人不说暗话,小女的身份是何等尊贵,你为了个低贱留学生出手是否值得?」
「阁下的世界观未免狭隘,若阁下还存着旧时代思想,恐怕无法顺应新时代的潮流,继续活跃在政治舞台。」刘易斯反讽的给予忠告。
「你在教训我!」沉冷的声音一寒。
「不敢,我是希望阁下能公平地看待此事,若让外界知道约克女伯爵是个仗势欺人的骄纵女子,对皇室的声名并不好。」
「刘易斯,你在威胁我吗?」他头一次发现这小子不简单,不似外表温和谦恭。
看来他得重新衡量局势。
「不,我也有不是,在此向你赔礼。」适时地给人台阶下也是为自己留后路。
「我小看你了。」眼睛一瞇,道格顿公爵露出深沉的厉视,心中有了盘算。
政治,是一盘棋,总要有人牺牲。
下棋的人全神贯注,鹿死谁手尚是未知数,必须走到最后一步才能见真章。
而棋局还在进行。
「过些日子是小女的生日,你会来参加吧?」道格顿公爵眼中透露着强迫的意思,不容拒绝。
「若是阁下不介意我携伴参加,自是欣然接受你的邀请。」他笑意盎然不见一丝怒气。
「是那个叫人笑话的留学生吗?」鄙夷之色浮于他脸上,口气不悦。
「是不是笑话要看了才知道,希望不是笑话别人的人沦为笑话。」冷箭一放,他怡然自得。
道格顿公爵脸色沉如灰土,怒气凝聚在一双锐眼中,手中的雪茄断成两截,他暗自发誓要教教这年轻人礼貌。
政治不是人人能玩的,不懂得游戏规则注定要失败,这是一条不变的定律。
第七章
砰!
午夜时分,城堡中某间卧室发出一物体碰撞声,睡得不安稳的人儿翻了个身,眉峰凝聚似有清醒之势,半梦半醒彷佛听见……
「嘘!小声点,主人吩咐过不可惊醒他的娇客,你们别再吵了。」声音似乎来自钢床。
「是她不好,说我一天到晚爱游荡,害客人找不到手表。」冷哼声出自床头柜。
「本来就是你不对,主人说过有客人居住的卧房,我们不可以随便放假。」要好好克尽本份为客人服务。
「我才出来一会儿妳干么叽叽喳喳,像个没人要的老木头。」找他表兄聊天不成吗?真爱管东管西。
梳妆台生气的一喊,「你才是爱风骚的臭木头,到处串门子以为自己是万人迷。」
「哈,妳嫉妒我比妳受欢迎,自己没什么朋友关在房里发霉。」他的哈声特别宏亮。
「你……你才一肚子白蚁,最好蛀到你挂掉。」一身是蛀洞。
「诅咒我等于诅咒妳自己,别忘了我们比邻而居,白蚁咬我也会咬妳。」哼!白痴。
「我……呜……」
哭声一起,床头柜头痛的走来走去,他最怕「女生」哭了。
不敢乱动的铜床女士十分着急,身上的纱幕不住的轻扬,像在摇着手要他们别吵闹,压低声音好好商量不要惊醒客人。
可是她越着急他们吵得越凶,根本不理她的调停,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中夹杂类似女孩子的哭声。
但是在正常人耳中听来彷佛是女鬼的呜咽声,一波波勾起人类深层的恐惧,带出无法抑制的黑暗意识,想象幽冥地狱为之展开。
夜的深沉隐藏着无数的可能性,是真,是幻,全在夜的遮盖下变得模糊,人的理智会被蒙蔽,只剩下不切实际的记忆。
害怕是与生俱来,对未知的事物而言。
「静一静,静一静,嘘!你们要把她吵醒了,快安静下来。」铜床女士头顶部位弹出两支铜柱,分别敲上床头柜和梳妆台。
看来像意外,家具太陈旧了嘛!难免会有什么铜钉松动,造成铜柱掉落的现象,真的是意外,床上双目倏地紧闭的女孩如此告诉自己。
一切是幻听,她在作梦,全是假的。
「不是我爱和他吵,他太过份了,明明知道我们不该到处乱走还置之不理。」梳妆台委屈的声音略微降低,但仍有抽抽噎噎声。
「爱哭鬼,每次一吵不赢就哭,最讨厌了。」闷闷的木头摩擦声像是埋怨。
「人家才不是爱哭鬼,你好坏。」家具碰撞声再度发出。
「妳又撞我,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最好撞破妳的镜面。」反正他不痛不痒。
「我哪有撞你,只是轻轻地碰一下。」爱计较,臭床头柜。
「你们俩真是我见过最爱吵的,明天我请管家先生把你们分开,一个一间房。」省得吵翻天。
「不要。」
床头柜和梳妆台先后喊出不要,接着别扭的背侧过身不肯看向对方,活像一对闹意见的老夫老妻,吵惯了,不吵会不舒服。
铜床女士叹息地撩动纱幕,裹在棉被里的安晓恩动也不动,屏住呼吸的聆听接下来的声响。
虽然心中惊骇极了,但是听入耳中的一字一句感觉很温馨,宛如她房间有三个人在交谈,可是她没勇气掀开被一瞧。
忽然她想到白天刘易斯所说的话,毛骨悚然地缩紧身子,上下牙齿直颤动,他分明暗示古堡里有那种「东西」。
呜!她好怕哦!死去的妈妈为何不现身保护她?难道东西方的差异让她无法飘洋过海,或是妈妈不会说英文找不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耳边的嘈杂声也逐渐淡去,她确定不再有交谈声后慢慢地转身,心脏猛跳地拉下一点点被角往外探去。
房内的壁灯一明一暗的闪着,她看见床头柜和梳妆台的位置又变了。
本来是紧邻在一起方便她梳完头取物、放物,现在中间隔了一座衣柜,而钢床的床头柱掉落在离床甚远的地方,以常理来说不可能滚那么远。
房间大的坏处是阴暗处特多,而且回音也大,她一个人住真的太宽敞了。
可是她非常喜欢这组铜床,等要回国时非要刘易斯割爱不可,她要搬到自己房间好好独占……
一想到要离开古堡,离开坏心眼的刘易斯,她的心情莫名的低落,她不能欺骗自己不曾动心,她想她是完了,爱上不认真又爱欺负人的臭男人。
如果他口中的「我爱妳」是出自真心该有多好,那她不用搬床也不必回台湾忍受粉红色的房间,直接赖上他养不就成了,谁叫他破坏她的名誉说她是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