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li是当时笑得最厉害的一个,这事不能提,每次一提他都笑得又跳又叫,但是很奇怪,这次他一点儿也没笑。他只是一直低着脑袋,默默吃那个包子。
Viggo有点惊讶,后来他想:生病的孩子都没有精神,这倒也没什么奇怪。於是他拍拍Orli的肩膀,开始跟他分析他跳上大石的动作到底哪一点不象个精灵。
当天下午的拍摄非常顺利,Orli在第二遍拍摄时做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动作。Peter甚是满意。
Viggo也很高兴那些止疼药似乎发生了作用,Orli看来又活蹦乱跳了。
晚上Viggo上床很早,但是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醒过来,好象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抓不结实。他想了一阵,还是决定放弃,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那个念头再次大摇大摆地游过去,挑衅似的。这一次他终於抓住了它:
Orli早上的时候就已经背痛了,不,兴许是从昨天晚上,不是因为拍摄强度太大,而是因为半夜三更的时候他穿的那么少,坐在那些该死的台阶上等自己。
他有点生气地想:那孩子不知道受伤的骨头不能受凉吗?那干嘛还在那儿等?
… …
等等,他干嘛在那儿等?
Viggo奇怪自己头天晚上怎么竟没有想到问他这个问题。
他躺在那儿,头脑非常清醒,没办法再睡。后来他拉开灯,看见床头的表指着十一点。他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要给Orli打一个电话。就在那个时候,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听见Orli在那一头笑着说:“嘿,老家伙还没睡?”
“嗯,实际上是睡了一觉刚刚醒。”
“赫,做了什么春梦把你给快活醒了?”
Viggo忍不住笑,年轻人的嘴巴总不肯放干净。
“我梦见个白痴深更半夜坐在台阶上等我,又没说有什么事。”
Orli忽然不说话了,Viggo追着问:“喂?Orli, 你还在吗?”
“我在呢,” Orli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奇怪的严肃,“其实昨天是我生日,他们还准备了蛋糕和Party, 可是你和Sean没等到那会儿就走了。”
Viggo觉得非常报歉,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Orli, ” 他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的话…”
Orli打断他,“你还害我在生日那天输了赌注。”
“我知道,听着,我很抱歉… …”
“光是抱歉么?” Orli不满地说:“一般人都会说: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补偿。”
Viggo被他这种趁火打劫逗笑了,说:“好吧,Orli,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补偿,包括跟你们一起跳那种没法看的舞。”
“那倒不用,这次就算了。” Orli笑嘻嘻地说,“但是下回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要补偿,我说去哪儿你可不能拒绝。”
Viggo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一点也没怀疑Orli的笑声是否太过得意嚣张。
他问Orli:“你的背怎么样了?”
“早没事了, 你买的药还挺灵,其实我从英国带了药来,不过刚好吃玩了。”
Viggo皱了皱眉,听他那口气,好象止疼药是糖豆,吃光了就可以去贩货机里买。他忍不住说:“听我说,Orli, 不能光吃止疼药,你得去看医生。”
Orli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一听就知道只是应付。Viggo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也没用,不如省省力气。
第二天早上他碰到Sean Bean,顺口说,你知道吗?咱们从酒吧跑掉那天是Orli的生日,我们错过了他的party.
Sean起初也吃了一惊,随后就大笑起来:“那小子骗你吧,我记得他夏天的时候过的生日。好象是这边的一月份。怎么会是前天?”
Viggo只犹豫了一秒,立刻决定了自己应该相信谁,这时他听见一阵嚣张的大笑,看过去,正是Orli和四个Hobbits闹成一团。
Orli正背着Dom快步如飞地跑, 很快发现了他,远远地冲着他笑。
那么个没心没肺的笑。
让Viggo觉得没有一点办法。
那一周,Peter大发慈悲答应在周末放大家一天的假。
Viggo打电话给Orli,说要带他去一个他没去过的地方。
他有时会开车去附近写生,艺术家的眼光使他总能敏锐地发现一些美丽的地方,再回来告诉大家。所以Orli完全没有怀疑,兴冲冲地开车来接他。
Viggo一路指引,开到市区的一座楼前。Orli有点疑惑,但是Viggo不让他多想。他拉着他坐电梯一直到了四楼,门一打开,Orli看见对面的大门上漂亮的金字:理查德骨科诊所。
与此同时,他听见Viggo愉快的笑声。
第四章
Orli的背没有大问题,医生说他脊椎上动过手术,偶尔背痛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还是要注意保暖和休息,不要做长时间的剧烈运动。
医生交待的时候Orli心不在焉地听,双手叉在夹克口袋里,低着头研究地毯上的花纹。Viggo踢他一脚,他才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微张着嘴,双眼夸张地直眨,频频点头,一脸似傻非傻的笑。
Viggo本来还没发觉他在搞鬼,等到发觉医生脸上直抽才转头去看, 这一眼几乎被他逗笑,暗暗骂一声,辛苦忍住。
“ 你就不能认真点儿?”在电梯里, Viggo无可奈何地说 。看看那个一脸满不在乎的小二百五,他就觉得败下阵来的到底还是自己。
Orli 耸耸肩,笑嘻嘻的:“ 我的脊椎是拿最结实的合金钉子接上的,哪有那么容易坏?”
Viggo觉得自己背上嗖地一凉,过了会儿才问:“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就把脊椎弄断了?”
Orli 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是件傻得要命的糗事,我在朋友三楼的阳台上靠着栏杆喝酒,不知道怎么往后一仰就栽下去了。 呶, 就是这样… …”他居然就在电梯里往后仰给Viggo看。
Viggo立刻开始庆幸无论是自己还是前妻都不住楼房,否则他会忍不住要给Henry打电话警告他不许靠近栏杆。
Orli 自己笑一阵,又说下去:“我醒过来的时候医生跟我说,有可能我一辈子也走不了路了。所以有三天的时间我一直在想要是真不能走了该怎么办。不过到后来,他们给我动了一次手术,在骨头上弄了这么长一个钉子,一个月后我居然就出院了。”
他在Viggo眼前晃晃手指,跟他比划那根钉子的长度。让Viggo觉得真是触目惊心。
这时电梯门开了,Orli轻快地走出去,几乎是连跳带滑的,手上还唏里哗拉地玩着车钥匙。Viggo走在他身后,盯着那两条瘦而灵活的长腿,脑子里只是在想:一辈子不能走路么?那怎么行?这么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怎么能忍受在轮椅上过一辈子?那种生活迟早会要了他的命,毫无疑问,会要了他的命。
他只是这么想想,就觉得一颗心涨满了惶恐,气球一样荡着,再没有实处可以着落。又不知道是从哪里起了一阵瑟瑟的荒凉,就象是冬天一个人在湖边,看见一阵风把枯树枝上的雪洒在寂静的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