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n看看扔下他们跳舞跳得忘乎所以的几个年轻人,探过头来在他耳边大声嚷嚷:“咱们换个地方怎么样?”
Viggo如释重负地点头。
他们挤过人群从后门出去,走在街上还觉得耳朵嗡嗡地响。两个人都笑起来,很明白对方在笑什么。然后Sean摇摇头说了句:“他们还年青!” 两个人又笑,这一次的意思却有些不同。
他们在街上走了一阵,最后进了一家老式酒吧,里面挂着非常美丽的玻璃灯盏,几乎没什么人。他们要了很少的酒,话却聊了很多。谈对角色的看法,电影和艺术,话题都很令人愉快。Sean是一个正直坦诚的人,两个人的年龄和阅历又彼此相当,Viggo觉得和他做朋友实在是件很舒服的事,他们谈到将近两点才各自回到住处。
出租车还没停的时候Viggo就看见门口台阶上坐了一个人。尽管脑袋埋在手臂里看不见脸,Viggo还是从那可笑的发型立刻判断出那是Orli。
新西兰的六月已经很冷,但是Orli肯定是把外套忘在了酒吧, 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光着两条胳膊,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Viggo 有一点生气,走过去,用腿轻轻踢他。Orli一下子跳起来,在门口的灯光里,Viggo看见他睡意朦胧的两只眼睛吃惊地望着自己。
“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吧?” Viggo说。
Orli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认出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在一个大哈欠里笑开了:“你他妈的究竟去哪儿了?”
“和Sean去了另一个酒吧,你们那地方实在太吵,不适合我们。” Viggo摊了摊手说。
“你们这些老家伙,玩都玩不痛快。要走也不说一声,今天晚上还害我输了钱。” Orli扬扬眉毛,伸了个懒腰。
“怎么?”
“ Elijia跟我打赌,看我能不能把你拉下来跳舞。结果到处都找不着你,怎么能不输?”
Viggo低声笑了:“我在那儿你也一样是输,我可不会跳那种抽筋似的舞。”
Orli撇撇嘴:“别那么肯定。咱们走着瞧。”他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说声:“真他妈的冷。”
不走台阶,直接跳下去,跺跺脚,回头说:“行了,我走了。明天见。”
“等一会儿。”Viggo叫住他,进屋拿了一件外套扔过去。“拿去,这时候找不到出租,你至少要走二十分钟。”
Orli笑出了声,低声嘟哝着:“肮脏的人类的衣服,精灵才不会穿呢。”一边说一边又乖乖地套上。
他抬头看了Viggo一眼,雪白牙齿和深色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挥挥手,他轻轻跑开,跑步的姿势已经完全是标准精灵的架式,轻盈而敏捷,几乎没有声音,很快消失在街角。
第二天早上Viggo进化妆间的时候,Orli已经在那儿了。他似乎显得比平时疲倦,化妆师对他的黑眼圈简直气急败坏,一遍遍地问他:“ Orli, 你昨晚上干什么好事了,难道一点儿都没睡?” Orli在镜子里冲他大做意味深长足以使人误会的鬼脸,忽然看见Viggo进来,就嘿嘿笑将起来:“回头看看你后头那个,就知道我这可不算什么了。”
Viggo从容不迫地反驳:“尊敬的黑森林王子殿下,一个肮脏的人类有一点黑眼圈恐怕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对爱打扮的精灵来说恐怕就是种灾难。”
“ 闭嘴吧,” 化妆师打断他们,“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灾难。”
往拍摄场地走的时候,Viggo注意到Orli的背有点驼。
他拍拍他的背,说:“精神点儿,Peter可不喜欢看见个垂头丧气的精灵。”
Orli被他拍的时候没说话,只是全身僵了一下。然后他点点头,努力挺了挺腰。
那天的拍摄拖得很长,Peter一直不满意Orli跳上大石的动作。
“Orlando”, 他说,“你是个精灵,是个精灵,精灵跳过去的时候怎么能象颗大铅球?”
Viggo觉得他至少让Orli在那块石头上跳上跳下了几百次。如果换了自己,恐怕早已经动弹不得,而Orli看来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动作已经完全走形,根本不可能再拍好。
Viggo忍不住走过去和Peter建议午饭后再拍。Peter叹了口气,点点头,副导演当即宣布暂时停拍,两小时以后集合。
疲惫不堪的演职人员立刻四下散开。但是站在那块大石上的Orli没有下来,他一下坐在石头上,然后侧着躺倒,稍稍弓着背。
Viggo开始觉得不对,他爬上Orli下方的大石,叫他:“Orli!”
那个一向生龙活虎的孩子没精打彩地说:“没事儿,让我歇会儿,一会儿就好!”
Viggo有点着急,他直截了当地问:“你的背怎么了?”
有一会儿他没听见回答,他几乎以为Orli生气了,孩子们都不喜欢人家问他是不是生了病。
但是很快,他听见Orli说:“我的背以前伤到过。如果折腾得太过,就会提醒我:‘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 他又笑了两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歇会儿就行了。”
那种一听就是故作轻松的口气让Viggo更不放心,但他忍着没问,他不想真的象个惹人烦的罗嗦的老爹。
“好吧,” 他说,脱下自己的斗篷扔在他身上,“要睡也盖着点儿,我去给你弄点午饭来。”
他飞快地跑到停车场,开车出了剧组。四十分钟后他回来,Orli还躺在那儿,几乎没动过姿势。
他拿着东西攀上大石,叫他:“Orli, 能起来吗?你得吃点儿东西。” 他不敢乱动他,害怕胡乱拉扯会让他更疼。
Orli自己慢慢坐起来。他脸上的妆被汗泡得七七八八,露出本来的脸色,现在不用上粉他也苍白得象个精灵了。Viggo拿出药来,把一杯热巧克力递过去:“我去药店买了种止疼药,非处方的,不一定管用。先试试。”
Orli惊讶的眼光让Viggo忽然发觉自己此刻正是一副标准的糖心老爹的样子,一脸哄小孩子的笑,手里还傻里傻气地端着个杯子。他已经准备好听Orli笑话他了,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只是乖乖地把杯子接过来,吃了药,把饮料喝光。
Viggo 又把一只饭盒递到他眼前,“中国店的包子,蔬菜馅儿的,尝尝怎么样。” 就象知道Henry爱吃什么一样,他很自然地注意到Orli只吃素的,还喜欢中国菜。
这一次Orli又一声不出地吃了。
Viggo忽然觉得气氛很怪,等他明白的时候他笑起来:“ Orli,别光顾着吃,这么安静可不象你,我的耳朵会不习惯。”
Orli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忽然盯着他问:“你刚才就这么出去了?”
Viggo低头看看自己的戏服,笑着耸耸肩:“走得太急没时间换,我只把剑摘了,这次就算又被人当疯子,至少不是个危险的疯子。没人报警就行。”
他说的是自己刚进剧组时候的糗事,那时候为了快点进入角色,他总是挂着剑走来走去,和剑培养感情,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吃饭的时候便放在桌子底下,结果被路人报了警,说是有人拿着危险武器招摇过市。一度成为剧组一个著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