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辛岑早就哭了个泣不成声,能时不时地抬眼望一下向罄书已经算很给面了,要不然怎么处理满脸的眼泪鼻涕?
“岑姑娘……”向禺在一旁见了,也不忍心,上前递了手巾,换掉辛岑手里那条早已湿了个通透的。
“是呀,你别一直哭啊,这样我哪知道是什么事儿啊?”向罄书也急了起来;打小到大他没见过几次女孩儿哭——他那个冰山似的妹妹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这样的口吻听在辛岑的耳里,却像是指责一样难受了;她偷偷抬眼见着向罄书急躁的样子,便认定了向大公子在不耐烦、在嫌她了。
也许是她心中长久以来所认定的一些想法,致使她将向罄书的意思解释成了她所以为的那个样儿——这也许就是真正的“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吧……
颤颤地深吸了口气,辛岑一鼓作气地站起了身,裙摆一提就颠颠地往“翡翠谆缘”朝向家主屋的小路跑了过去。
“喂……”而向罄书则是在两三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但出击时已来不及。
那抹粉红的身影便迅速地消失在绿竹群的另一头。
“呃……我说……”跑了辛家妹妹,不得已,向罄书只好转回头面对那个比较难缠的辛家哥哥,“就这样任她去啊?这样好吗?”
叹口气,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向罄书无奈地朝天翻出了白眼。
可是辛若依然倔强地背着身,头也不肯回一下。
“辛若……”向罄书见久没回应,便又再叫了一声——唤完后便想到,这好象是他第一次直呼辛若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脱口而出;不过,他现在真的觉得辛若这两个字念起来的感觉,令他有种什么都有一点儿的小小惊喜……
可是,辛若听了这声呼唤,反应却出乎向罄书的意料——他震了一下,犹豫了不过眨眼功夫,便迈步离开了现场,朝“翡翠谆缘”的竹舍走过去。
然后进了屋,甩上门,将自己关进里面,把错愕的向罄书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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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着各层橘黄的天色代表着一天的将尽,蛋黄般的夕阳也懒懒地慢沉进地平线,这庞大的景象仿佛召告着一切,该是将手边的工作结出一个段落,回家歇息去了。
所以在稍早还热闹不已的大街上,现下的场面却是快速地荒凉了起来——行人快速地减少着,店面快速地盖上了门板,一切都朝向安静地运行着。
本来每天都是这么个样儿的——不过突然响起的一阵仓惶脚步声,却将这份日常硬生生地打断。
“掌柜的……掌柜的……”来人是杏林斋的长工大牛;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啪答啪答冲进了店头里,惊慌地急喘着扑上了柜台还收不住去势。
结果当然换来了掌柜的一阵白眼——急惊风地冲进来就算了,更可恶的是还把他打了一半的算盘珠子给碰乱了,害他帐又得从头结起……才给个脸色算是很客气了。
“干什么干什么……瞧你那德性……天塌啦?”杏林斋的掌柜劈头就斥道。
“比……比那严重多了啦……”虽然还在喘,但大牛一刻也不敢延误消息的传达。
“是吗?有比我帐得从头算起还严重吗?”掌柜的仍没好气。
要不是看在人难找、这小子也还算耐用的份上,一早就懒得忍受他的粗线条了……
“严重的多了啦……”大牛哭丧着脸——他可不想担这责任啊……
能赶快把消息传到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只不过是个打杂的嘛……不要这样吓他啦……
“咱们卖的药材要吃死人了啦……”
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大牛想一口气将话说完——不过掌柜的在听到大牛嚷嚷出的内容后,根本就不让大牛得逞,马上伸手捣住了他的嘴巴。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儿?”掌柜的赶紧东张西望了一下,才把手抽了回来。“不想干啦?在我的铺头里胡说这个……”
这苯小子好歹也待了一阵子了,难道不知道传出了一间药铺的药材有问题这种话是可以马上毁了一间药铺的吗?
他不想混饭吃了也别拖他下水啊。
“真的啦……”大牛急出一身的汗,委曲地抢话。“刚才杜大夫叫人把我召了去……我还以为给他送的货里少了哪一味药……谁知道他说我送去的白山药事实上是紫山药……好险他的病人那帖药得先磨碎了再服……他后来发现……没让那人吃下去……”
断断续续地,大牛说得前言不着后语的,要是换了别人早摸不着头绪了,但与他朝夕相处也算有段时间的掌柜却是一下便反应了过来。
“……什么?”掌柜的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不过还好……杜大夫发现得早……他要我来告诉你赶紧换货……别卖了……”至此,大牛算是把话都交代完毕,好生喘了口大气,涨成猪肝色的脸也平缓了下来。
不过相对于他,一直扶着算盘的掌柜却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掌柜的……掌柜的……您别急啊……”大牛这时可有力气来劝人了。“反正咱们赶紧跟漱芳的爷们说一声就没事了嘛——不过也着实奇怪啊……他们以前从没有犯过这样的错哩……所以他们的货从来不用一样一样儿检查的……可省了咱不少事儿……”
大牛毕竟是个粗人……劝慰没两句就想到自身的事上——不过他最后也看出了掌柜异常难看的脸色。
“您怎啦?”从没见过老板的脸色这么难看,再拙的大牛也知道事情不对。
而掌柜的则是握住算盘的手越抓越紧,直到浮起了青筋,才干涩着声音开了口。
“刚刚……我卖了十帖带山药的药材给村口李婶子啊……”
第三章
鸟唱虫鸣,旭日和风,只是一个惬意愉悦的早晨。
而从向罄书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他的梦一定也非常的惬意愉悦,因为天已大亮,还见他卷着被褥睡得兀自酣甜。
阳光渐渐地偷进了房内;缎面的窗帷铺中慢慢地闪出了些些的泛光,映得室内更亮了,也衬得熟睡中的向罄书的脸颊更为红润,长长的睫毛更是黑亮地眩目。
而微启的唇则是一点点淘气的表示——他没有那么的完美……不过是有些小小的诱人……
总之,是幅美丽的夏眠图——如果没有被打断的话。
“少爷……少爷……快起床啊,少爷…… ”向禺重手重脚地冲进了向罄书的房间,还跑得跌跌撞撞地,像是被什么毒蛇猛兽追赶到这儿一样。
“嗯……”而面对这样的骚扰,向罄书的反应则是充耳不闻地翻过身去,继续他的好眠。
“天啊……少爷呀,不能再睡了啦……”要是换了平常,向禺一定会好心地让向罄书开开心心地赖床;不过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的不但不帮向罄书把已经滑到地上一半有多的被子拉好,甚至还动手把向罄书卷在身下的被子一并扯起来。
“不要吵啦……”终于,两道好看的剑眉蹙成了一条生气的毛毛虫,向罄书微眯着眼,不耐烦地仰望着向禺,“……你发什么神经啊?”
“不是我要吵您,实在是,我顶不下这件事儿了啦……”向禺一脸像是快哭出来的样子,手里拿着被子,可怜兮兮地杵在向罄书的床沿。
“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嘛……”见到这个样子,向罄书也知道横竖是睡不成了,只有认命地坐起身子,但嘴上还是不忘叨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