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格尔臻不但是高云王妃的义父,更是高云国的第一降头师。”
“你想说什么?”莫妲轻问。
“别再欺瞒我任何事。”轩辕毅紧盯住她。
莫妲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叹了口气。“格尔臻确实是我母后的义父。”
“你可曾对我施降?”轩辕毅开始怀疑自己是为了什么对她这般痴迷,他必须知道自己是真心,抑或是被妖术所控。
莫妲瞪大了眼。“不,我从来没有对你施降,因为母后不赞同我修习此术。”
“那么,你告诉我,先王是怎么死的?”他盯住她,眸中揉入了挣扎与不置信的痛苦,缓缓地梭巡着这一张牵系他心绪的容颜。
莫妲迎视他的眼,一颗心忍不住地颤抖。
情降害人的果报终将落在她身上,躲也躲不了。
见她悄然不语,他心下一片雪亮,震骇如排山倒海而来。
“回答我!”他怒吼,他要她亲口说出来。
莫妲眼底蓄起了泪。
“在我及笄之年,先王来到高云国欲迎我为后,可是我却因他年岁过甚而向母后回绝。”莫妲停了下,扶着床柱站了起来。“然而,回拒燕王的议亲极有可能为高云国引来血光之灾;所以,在挣扎一段时日之后,我终于答应了议亲之举。”
“因为如此,你才害死我父王?”他逼近她。
莫妲掉下了泪。“母后见我终日郁郁寡欢,终于带我到古苍峰见格尔臻,请求他施予情降。”
“什么是情降?”
“那是属于降头术中一种极为厉害之术,一旦施予此术,任何想得到我的男人都必须先赢得我的心,否则必遭逢不测。
“为何我独幸免?”他沉痛地问。
“你该明白。”她轻轻的回答,泪水满颊。
沉蓝的眸光里交错着复杂的心绪,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后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他已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该爱她还是恨她了。
也许他该恨的。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莫妲心中悲愁交加,一时间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落在白色单衣上,格外触目惊心。
莫妲取过床头柜里的丝巾,轻轻地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也许,在人世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吧!她想。
第七章
天候逐渐地暖和起来,转眼间已近初夏。
长廊之外,心月手中端着一盅刚刚煎好的药汁,焦急地迈向西边的院落。
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心月闻声,脸上忧戚更甚,疾行入了苑里。
“太后,奴婢给您端药来了。”心月边说边走入内室。
“药……搁着吧!”莫妲小声地道,嗓音听来十分虚弱。
心月搁下药盅,来到床畔揭开绫帐。“该喝药了,太后。”她将主子轻巧地扶起身。
这一段时日,太后的改变一日日教她心惊。如今,她的脸色惨白犹胜以往,甚至隐隐地泛着淡青。
赛神仙入宫来诊治太后,却总是不见起色,病情似一日日催着她的性命,瞧来益发令人寒栗,总像是随时都有归天的可能。心月死命地守着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延续主子的性命。
莫妲瞧了心月一眼,淡淡地道:“你别再为哀家费心,哀家的病是好不了了。”
“不,太后,您快别这么说,改明儿个心月再请另夕卜位大夫来给您瞧瞧。”
莫妲缓缓地摇摇头,轻咳了几下。“哀家这病……非药……药石可治……”
“可是……”
“别说了。”莫妲合上眼,“哀家累了。”
“太后,您不喝药?”
莫妲摇摇头,“喝了也无用,不如不喝。”话落,她再一次咳了起来。
突然,心月急叫了起来:“太后,您……”她忙抽出手绢拭去她唇畔的血迹。“奴婢、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过来一I趟。”
“不要!”莫妲睁开眼,拉住心月的手。“别去,哀家……哀家……”一阵强过一阵的咳意淹没了她的话语。
有时候,咳得心都疼了,却仍不能停止。莫妲心底明白,自己正一步步迈近黄泉之路。
“太后!”心月忙为她拍背顺气。
“月……月丫头,哀家、哀家不想见他……不想……”说到最后,莫妲忍不住伏在心月肩头,落下心酸的泪水。
“太后……”心月也忍不住哭了。
“哀家……不要他见到我这样子。”此刻的她病魔缠身、模样憔悴,怎还能见他?
“可是,太后……”心月稍稍推开主子,对上她的眼。“打从王爷不见您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变了?他怎么了?”苍白的容颜仍有止不住的关切。
“王爷现下日日沉迷酒乡,非但不再理会朝事,还……”心月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启口;更重要的是,她怕太后受到刺激。
然而,在这世上王爷又听得几人的劝呢?唯有太后一人可引导他回归正路,成为以往那个人人爱戴的贤王。
她深信普天之下只有太后可以办到。
“还怎么样?”莫姐撑起身子问道。
“太后何不见见王爷,一切自可明了。”心月从小就跟在太后身边,对下降一事亦有所闻,她隐约知道太后的病与王爷有关,只要王爷愿守着太后,那么太后便无性命之忧。
莫妲微蹙起眉,“德毅不会想见到哀家的。”
“试试怎知呢?”心月亟欲撮合这一对深爱着对方的有情人。
如今教她怎么还有勇气去面对他的恨意呢?
回忆起最后见他的那一次,德毅眼底那仿如利刃般的愤恨,莫妲的心几乎难以承受。
因为她,先王华荧才会横祸临身,暴毙于床榻!她怎能奢望得到德毅的谅解?
“你可会原谅弑父之人?”莫妲反问心月。
心月一怔,一时答不上话。
“连你都不能做到,更何况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语毕,莫妲又是一阵咳。
“太后,您、您杀了燕王?”
莫妲叹了口气,“还记得那一年你陪哀家还有母后上古苍峰的事吗?”
“记得!”
“那一回,格尔臻已经为哀家施了情降,任何不是哀家心怡之人,不得侵犯哀家,否则必遭横祸。”
原来……莫怪燕王在新婚之夜猝死!心月总算明白主子为何多年来总是纯朴爱民,克尽已力,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太后可知如何破解情降?”
莫妲无奈地摇摇头,“哀家并不知晓。”
“可否派人到古苍峰一趟?”
沉默一会儿,莫妲轻声道:“哀家的身子只怕撑不到那时候了。”
心月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太后别这么绝望。”
莫妲强撑起一抹淡笑。“别再哭了。”她伸手抹去心月颊上的泪。
心月轻轻应了一声,虽然她勉力止住泪,但脸上的忧悒却是怎么也难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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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莫妲提起勇气来到大殿上。
“奴婢参见太后。”守在殿外的仆婢齐声喊道;
“平身。”莫妲往殿上走去。
“太后,王爷不许任何人人殿。”其中一名年长的宫娥开口。
“邑都里没有哀家去不得的地方。”莫妲脸上起了罕见的威严。
宫娥噤声,不敢再拦阻。
而入殿的一路上,每个见到莫妲的人脸上都有些微的怔愕。
在靠近大殿时,莫妲耳畔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听清楚那是唱曲儿的声音,以及男女的嬉闹声。
莫妲忽地止住了脚步,眸光遥对上大殿上另一双向她投来的冷寒目光。
轩辕毅仅短暂地瞥她一眼,便继续与身旁的女人们饮酒取乐,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