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用膳。」她努力地勾唇一笑。
趁着有得吃的时候赶紧吃,要不真要等到被赶走时再懊恼吗?
「我去差人送来。」
文字凛方要起身,她随即又压着他坐下。
「不用担心,我知道地方,相公去召妓吧,我不会在意的。」是啊,她今儿个有读女诫,知道自个儿是不能阻止相公狎妓的,只是……他宁可狎妓也不愿意碰她,她真有那般惹人厌吗?
她笑着走下拱桥,一路直往通往厨房的拱门走去。
文字凛不禁微蹙起眉,瞪着她的背影。
文字征见状,笑得可乐了。「瞧瞧,多识大体,当初真不该把她给你。」
文字凛蓦地回眼,黑眸乍现杀气。「你在胡说什么?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话中话!」她那是哪门子的识大体?她根本就是有问题!
天底下有哪一个正室同意相公上妓院,甚至还放纵相公狎妓的?
「听得懂也没用啊!横竖待她生下娃儿之后,你就打算要赶她走了嘛,亏她一声声的相公喊得我骨头都酥了,可她的真相公却置若罔闻,枝儿真是个可怜。」话落,文字征还不忘叹了一口气。
「轮不到你可怜她,你少在那儿左一句枝儿、右一句枝儿,听起来就烦!」枝儿是他能唤的吗?
好歹她现下算是他的弟媳,二哥是不定该安分一点?
「要不,我该怎么称呼她?」
「直截了当、连名带姓地喊呀!」倘若他不是他二哥,早八百年前他就把他给埋在郊外草山上了。
「那多生疏啊,我和枝儿之间熟稔得紧,犯不着唤得这般疏远。」
「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和我杠上了。」文字凛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怒眼对上二哥的笑脸,一口气哽在心里更难受。
「要不要我找我的四大金钗替你消消火?」文宇征嘻皮笑脸得很,全然不把三弟的怒气放在眼里。「不过四大金钗只卖笑不卖身,倘若你要,那得再找找。要不二哥我好人做到底,带你到花满阁去开开眼界,听说那儿有个新花魁才艺过人,但却是千金难买一面情啊……」
「你自个儿去吧!」谁管花满阁里到底有什么花魁来着?
他不要笑也不要身,他身旁有个叶枝,不用花钱便能够要她服侍得教他爽快,只不过她有孕在身,他不想动她罢了。
「那你今儿个上摘月楼是做什么来着?」
睇着二哥可恶的笑脸,文字凛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瞧他拨开自个儿的手,自顾自地揣度他的心情。
「你想狎妓,但又不想教她伤心,无奈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教你受伤极了,对吧?现下则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所以你恼羞成怒地打算对我挥拳啰!」见文字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文字征笑得几乎摔倒在地。
「你说错了,全都说错了!她伤不伤心、在不在意都与我无关,你……」
话到一半,文字凛却突地听到拱门那头传来叶枝的尖叫声;他随即丢下二哥,二话不说地往拱门方向飞奔而去。
「啐,睁眼说瞎话……」文字征摇摇头,拉拉被抓皱的襟口,缓步跟上前去。
第九章
「想不到妳这丫头竟是躲在这儿,这回教我抓着,妳甭想再逃了!」
叶枝戒慎恐惧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想逃,然而双脚却硬是移不开半步。
「你……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她挤出虚弱的声音道。
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会在这儿遇上熟人?而众多熟人里头,她最不想碰见的就是他啦,因为她骗他最多……
「妳敢说妳不认识我?」那男人笑得狰狞而骇人,「妳骗我的钱,偷了我的传家之宝后就远走高飞……妳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可,我不认识你啊……」感觉扣在腕上的力道加剧,她不禁更加死命地挣扎。
钱掉了,传家之宝也被他们抢回去,她什么都还给他了,他还想要怎么样?
放手啦,要是待会儿三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硬生生挥开扣在她腕上的男人的手,教她踉跄跌坐在地;她抬眼一瞧……糟了!
「混蛋!」文字凛二话不说便开打,拳头重重地落在那人的鼻子上,当场教他鼻血四溅。「好大胆的家伙,瞻敢在这种地方调戏良家妇女,怎么?花娘玩腻了想玩点新鲜的吗?要玩也要看地方,这儿是中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你是瞎眼没见着外头的告示是不是?」
字征不是说,她丑得连醉客都看不上眼吗?
胡说!现下不就教他活生生地逮到一个?倘若不是她没有走远,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混帐,回头非找二哥理论不可!
「妳没事吧?」怒气犹在胸口,但他力持静心,回身拉起她。
「我没事……我们快走吧!」她颤巍巍地攀上他的手,直拉着他要走。
快走,得要立即走,要不再待下去的话,可就……
文字凛蹙眉瞪着她,恼火再生,回头想要再给那人一腿,却听见他道--
「笑话,她是哪门子的新鲜货?她根本就是我不要的破鞋!」
「你说什么?」
混蛋家伙,说这是什么浑话,难不成是个醉鬼?
管他是不是醉鬼,他保证,只要这人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绝对要他走不出摘月楼!
「哼,你想为她出气?你教她给骗了!」尽管鼻头还淌着血,男人却依旧逞口舌之快。
「相公,不要睬他,咱们走。」闻言,叶枝颤惧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只想要赶紧拉着文字凛往回走。
「等等。」文字凛拉开她的手,走到男人面前,寒騺的眼直瞪着他。「你最好把话给说清楚,要不你真是回不了家了。」
被骗?到底是谁被骗?谁被蒙在鼓里?
笑话,就凭她想要骗他,还得要再修炼个上千年!
他就等这男人把话说完,一旦说完,管他是不是醉迷糊了,他立即送他上西天,让他找阎王爷慢慢叙旧去。
「哼,她是不是说你欺负了她,她有身孕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男人抹去一脸鲜红的血,大声的问。
「你不要再说了!」叶枝颤惧地跌坐在地。
文字凛侧眼采去,心头一紧,却不发一语。
「是不是有落红啊?」男人笑了起来。「我告诉你,那是她的老伎俩,我都不知道是第几个教她给骗了的男人,至于你……那可就更难算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要先回去找找,府上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这贱女人最拿手的就是偷和骗,一路从开封玩到南京来,沿路不知道骗了多少男人……我就是为了寻她特地下江南的。」
「我没有!」叶枝恼火地吼着。
她对三爷不一样,她不是只想要骗他的钱,她是想要待在府里,她是……打算要同他在一块儿的!
文字凛冷眼瞪去,唇抿成一直线。「妳骗我?」
好大的胆子,她居然敢骗他!
尽管他打一开始便发现事情不单纯,总觉得有蹊跷,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着她居然有胆子敢诓他!要他拿她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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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后院花厅静默无声,堂上坐了个人,堂下站了个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叶枝心头狂颤,微微抬眼偷觑一下,见文字凛一脸阴寒诡谲,教她嗫嚅了好半天,依旧吐不出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