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微雨哽咽道:“从那天起她开始跷课,与一群中辍生厮混。迷上了飙车的她,更是时常负伤回家;不是骑车摔伤,就是和人打架,让人愈看愈心疼。”
学校姑且念在她屡次为校争光的份上,不扣她旷课的操行分数,使初晴可以领到国中的毕业证书。
高中联招时,初晴故意跷家罢考……
然后,在姊姊和妈咪们再三恳求下,勉为其难地选了一个不用考试、以校风混乱恶名昭彰的私立高中就读。
上了高中后,初晴便把一头及肩的乌黑秀发削剪成男生头,并且染上极夸张、刺目的橙红色。
虽然她嘴里说,不再对别人的轻视耿耿于怀,但她却情愿放纵自己,自暴自弃地混过每一天。
如果初晴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为何她飙车时总是冲到最前头?打架时亦特别地凶悍?又为何要做这种人人侧目的打扮?追根究柢,还不是希望别人多注意她啊!
“幸好有筱萤和丝丝陪伴著她,否则晴晴或许会更桀骛不驯。”微雨始终很感激她们两人。
“这两位朋友对她而言,一定都非常重要吧!她常跟我提起她们。”赛门对她们的名字并不陌生。
微雨突然很慎重地拜托他道:
“晴晴现在很听你的话,神父,请你救救她,别让她再继续埋没自己的天份,让她重新恢复起画画的斗志吧。”
“她的心结那么深,我恐怕也说服不了她。”赛门实话实说。就他近日来的观察,初晴的个性十分倔强啊。
“她曾告诉过我,画画是她最快乐的事,我不相信她真的已淡忘了那种快乐的感觉。她还曾将绘画比喻成贯流她全身的血液,如今血凝结了,我只看见她行尸定肉地虚度著这三年来的日子。”
双胞胎是最能彼此心意相通的,微雨丝毫不相信,初晴已完全对绘画断了执著的意念。
“我尽力而为。”他承诺道。
虽然有著不愉快的成长历程和不完美的出身,但是赛门始终认为——初晴和凯瑟琳都是善良的好女孩。
凯瑟琳死了,他想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无法及时给凯瑟琳的关爱,挪转至初晴身上。
好好地守护初晴,挨过蜕变的痛苦,让她顺利化为一只美丽的蝶,飞往属于她的灿烂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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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的初夏午后,一群天真活泼的孩童们,正围成个小圈,吱吱喳喳讨论著……让人打老远便听见了他们的欢笑声。一朵厚重的云朵飘近,短暂阻挡了骄阳热情的曝晒。
“叔叔,这只狗为什么长翅膀?”
“你的彩虹怎么歪七扭八的,好丑喔!”
“这只蝴蝶好奇怪,居然一边大、一边小耶!”
“叔叔,你画的蛋糕,怎么像大便啊?”
“叔叔,人家米老鼠不是长这样的啦!”
“哈……笑死人了,那个穿红裙子的好像ET喔!”
“这么说,右边拿汽球的不就是异形了?”
“叔叔,你又画错了,哪有绿色的花长红色叶子?”
赛门垮著一张睑,颓然放下手中的水彩笔。
“我不画了。”微薄的信心已遭践踏殆尽了。
今天轮到赛门布置育幼院本月份的庆生场地,他原想画一幅美美的海报,贴在教会的小舞台上。因为今年是马年,他创意十足地画一匹飞马,结果被小朋友讥笑成狗。
其它的呕心之作更不必说了,只能说惨不忍睹……
赛门垂眸,哀怨地望著身旁的小孩子们。他发誓,平常皆待他们不薄啊,怎么……对他辛苦一上午的画这么不捧场?
好歹也该客气赞美几句,至少角落那颗星星……呃,画得还不错;虽然不知为什么,居然长得比月亮大。
“真有那么逊吗?”他低问。
所有的小朋友皆不约而同地点头如捣蒜。
赛门只得挫败地长叹了口气,承认自己没有美术细胞。心灰意懒收拾好散落四处的画具,不敢再献丑了。
“哈罗!”这时一抹娉婷倩影翩然出现。
“橘子姐姐。”胖男孩开心唤道。
“小胖子,要我说几遍?是晴子姐姐,不是橘子姐姐啦!”初晴轻捏胖男孩肉肉的小脸。
“人家一看到你的头发,就想到好吃的橘子嘛!”胖男孩一脸无辜地说。“别捏了,好痛耶。”
“贪吃鬼,难怪你愈长愈胖。”初晴由背袋中掏出一大堆零食。“小胖子,拿去分给大家吃。嘿,我警告你,可别一个人独吞,否则……你那肥肥的屁屁就等著挨揍。”
“是!”胖男孩立刻遵命。
“谢谢晴子姐姐。”其他的小朋友一哄而散,全进屋里去,与胖男孩分享那堆美味可口的小点心。
笑盈盈地望著孩童们远去的身影,初晴心情特好。
“这时间不是该上课吗?你又跷课了?”赛门皱眉。
“我最近都很乖,你别冤枉我。”她赶紧解释:“今天期中考,只上半天课就放学了。”
近来,她只要一有空就到教会来报到。偶尔也客串育幼院的义工,帮忙打扫或陪伴小朋友玩耍。因此,与所有的神父、修女及院童们都混得很熟,就像是一家人。
“好学生就是不迟到、不早退。”他轻揉她的短发。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壁报纸,不禁嘀咕:
“这些小朋友也真是的,有糖果吃,连功课都不做了。早知道该等他们画好图,再给点心的。”
“是我画的。”他尴尬地笑著。
闻言,她诧异地抬眸来回望著赛门与幼儿级的图画。
“你画的?我还以为是……”小朋友的涂鸭。
“我已尽力了,但仍旧差强人意……”他耸耸肩。
虽然初晴所认识的成语典故并不多,可是,她心知肚明,这样程度的画,其实离“差强人意”还很远……
看他一副很沮丧的模样,她急忙出言安慰道:
“还不太糟,至少……这只飞天小狗挺可爱的。”
她的“安慰”令他更加沉重。
“那是飞马。”气若游丝的纠正传来。
“是吗?原来我看走眼了。”她苦笑道:“仔细一看,真的是马耶,虽然腿短了点。”好尴尬呀!
“没关系,刚刚小朋友都‘吐槽’过了,我早就麻痹、没感觉了。”随人家爱怎么嫌,就怎么嫌吧!
“赛门……”她实在不太擅长安慰人,愈弄愈糟糕。
似乎伤到他的自尊心了。她偷觑著他面上的表情。
“这画……要做啥用的?”她随口问道。
“晚上要替育幼院办庆生会,这海报,我本来想贴在小舞台前作布置的。”他垂头丧气地将壁报纸揉成一团。
她愣了一下,欲出手抢救,己太迟了。
“怎么丢人垃圾筒里?那张图……你不是画了很久?”
“留著只会丢人现眼。”他赌气道。
初晴犹豫了会儿,自告奋勇地说:
“还有新的壁报纸吗?”她深呼吸后。“我帮你重新画一张好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著。
封笔三年,没想到今日居然破例……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为了心底某个期待许多的理由。
傍晚时,所有的小朋友都群集在初晴的身旁,每张小脸上都写著崇拜和仰慕,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手中的画笔。
不,他们甚至觉得她手里拿著的该是仙女棒。
瞧,轻轻画了几下,应有尽有,皆栩栩如生一般。
“晴子姐姐,画一只皮卡丘给我。”小女孩撒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