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一怔,摇头大笑,「亏妳想得出来,这样为难我。」
「怎么?吻我就是为难你?难道我有这么丑吗?」庄小蝶恼火,「我不管,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幽深的眸子闪过某种深沉的意味,彷佛在寻思着什么,忽然一阖扇子,爽快地道:「好,我答应妳就是。」
他答应吻她了?
她的柳笑哥就这样轻易地答应吻一个与己无关的女孩,难道,他真的如庄小蝶所说,是一个放浪形骸的人?
曲纱纱只觉得额前一晕,脚软地退后了一步。
心中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滋味,这种滋味,是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品尝过的。但,就算没有尝过,她也凭着本能,知道它叫做「醋意」。
呵,她注定当不了柳笑哥身边的女人,因为她太爱吃醋了。连一个吻都受不了,何况他身边那无数美妾?
剎那间,双眼似蒙了一层雾,她只想快快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实在不想看到他亲吻庄小蝶时的模样,所以,她只能挪动步子,偷偷离开……
第五章
京城对她而言,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地方,离开了庄小蝶,曲纱纱几乎迷失方向。
茶楼她是不能回去了,通往庄家的路她又不知该怎么走,彷徨之中,只得在荷塘边寻了块大石,失落地坐下。
清晨已经变成了烈日当空,塘中的荷花已经有些委靡,不再似先前一般娇嫩,她看着自己的影子渐渐由长变短,往头上移去。
「这儿太阳大,当心把皮肤晒黑了。」忽然,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
她诧异地回眸,看到一个穿着水红衫子的丽人,正盈盈地对她微笑。这个女子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姊姊妳是在对我说话吗?」曲纱纱小心翼翼地问。
「这儿除了妳,还有别人吗?」红衫丽人走近,目光停留在她的俏颜上,久久地打量她,忽然叹息道:「呵呵,妳跟我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我?」曲纱纱更加惊奇,「姊姊妳认识我吗?」
「我家公子跟我提起过妳。」
「妳家公子?」
「就是慕容公子。」
「原来……」原来眼前的丽人是柳笑哥的爱妾,是她嫉妒的人。难怪看她如此面熟,当日闯到柳笑哥家中还他鼻烟壶的时候,她们好像见过。
「他跟我提起妳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哪个妩媚雍容的大美人,没想到却是曲姑娘妳。」
「我这副丑陋的样子让妳失望了吧?」曲纱纱涩笑。这副丑陋的样子,也一定让柳笑哥讨厌吧?
「不,」红衫丽人却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相反?」她一愣。
「看惯了牡丹的艳丽,忽然见识到雏菊的清新,真让人惊喜!」语气之中不经意透出一丝幽黯的意味,喃喃自语道,「他当初见到妳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
「姊姊妳在说什么?」曲纱纱仍旧怔怔的。
「呵,没什么,」目光移到她的腿上,「妹妹妳似乎有些先天不足之症?」
「对呀,」她提起裙子,毫不掩饰,「我的腿一长一短。」
「妳总这样坦白地谈起妳的腿吗?」红衫丽人似有一抹愕然,「当初见到我家公子的时候,妳也毫不避讳?」
「有什么可避讳的?我本来就是残废,他总会知道的。」
「可一般女子不会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的缺陷展示在男子面前,至少要先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残废的人就不能给他留下好印象吗?」曲纱纱摇头,「小时候他就没有嫌弃过我,长大了,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也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真是一个意志坚决的女孩,」红衫女子赞道,「我可越来越喜欢妳了。」
「对了,姊姊,说了半天,我还没有请教妳的姓名呢。」
「我叫银芙。」对方回答、
「银芙?」她心中不禁一酸,「原来妳就是……就是他最宠爱的银芙姊姊。」
「最宠爱的?」银芙大笑起来,「不,我只是他最信任的;距离最宠爱的,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那么柳笑哥最宠爱谁?」明知答案或许会令她伤心,但仍忍不住睁大眼睛追问。
「他最宠爱的……」银芙莞尔地盯着她,「就是妳啊!」
「银芙姊,妳不要开玩笑啦!」曲纱纱顿时羞红了脸。
「妳不相信?我可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有什么话都会对我说,难道他告诉我的妳都不信?」
「柳笑哥真的对妳这样说?」仍旧难以置信!他既然最宠爱她,为何刚才对她视而不见,还要当着她的面跟别人那样亲热?
「他要我瞒着妳,可我偏偏要对妳说,」银芙一副得意的样子,坏坏的笑,「哼,谁叫我一见之下就喜欢上妳了呢?妳那天偷鼻烟壶的事真把我笑死了。」
「他要妳瞒着我什么?」
「瞒着他喜欢妳的事啊!」
「呃?」他也喜欢她吗?万种相思并非她的一相情愿?这句话她听得真切吗?怎么彷佛在梦中一般?可喜欢就喜欢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不过妳也不要太过高兴,公子虽然喜欢妳,却并不打算向妳表白,妳若想跟他在一起,可能要吃些苦头。」
「我……」曲纱纱难以启齿,「我也没有硬要跟他在一起呀!」
「不想跟他在一起?那妹妹妳想方设法缠着他做什么?」银芙眨眨眼睛。
「我只是想经常看到他,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想起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快乐的事,」她难过地咬咬唇,「但是,他现在身边有了妳们,我知道不可能了。」
他曾经说过要娶她的誓言,就算他恢复记忆,也不可能了吧?因为,他要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傻丫头,」银芙戳戳她的脑门,「妳当我们真是他的小妾呀?」
「怎么?」又是一剎那的惊愕,「妳们难道不是吗?」
「我们只是他收留的可怜孤女,是他从妓院里、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的,暂且居住在他家中,将来,我们觅得了好归宿,都会离开他的。」
「可京城里都传言,他家有美妾无数,个个爱他如命,柳笑哥他自己也这样说过。」
「那是因为不想惹麻烦!妳要知道,我们其中有些人从前在窑子里,都是鼎鼎大名的花魁,京城里王孙公子倘若听说我们恢复自由身后无依无靠的,说不定会起邪念,所以他才这样放出话来,况且,这样也可以让他躲避那些相中他万贯家财的媒婆。」
「真的?」如同听到了最最荒唐的故事,曲纱纱呆若木鸡,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妳不信就等着瞧好了,下个月我就要嫁给城东的柳书生了,而素素要自立门户,到山东开一间绣坊,妍妍则打算成立一个『胭脂门』,专门训练调理胭脂花粉的高手。」
「可柳笑哥他还特意买下了这座茶楼专供姊姊妳赏花呢,可见他并非心中没有妳。」她怯怯地提出疑问。
「傻丫头,妳以为这茶楼是专门为了我买下的?这茶楼地段这么好,难道不赚钱吗?我们不过一年之中偶尔来几次罢了!妳那柳笑哥可精明了,哪里会做亏本生意?」银芙叹一口气,「素素和妍妍她们,将来赚了钱是要还他利息的。像我,有朝一日,我未来的相公在官场上飞黄腾达了,也是要报答他的。」
「这样啊!」曲纱纱终于镇定下来,平复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