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好人,她是一个怪人。”一个怪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玉姑姑是好人!”拓跋光羲反驳逍遥邪颜的话。
“如果她对我像对你那么好,我也愿意说她是好人,可是……”逍遥邪颜斜眼看了看时笑时哭的玉姑。“她让我了解到何谓人间炼狱。”
“什么?我何时那样对你?情郎,我对你是真心一片啊!”玉姑那姣好如三十出头的模样,总教逍遥邪颜一阵心寒。
“她就是这个样子,小的时候我是她和汉家郎的宝贝儿子,长大了就是她的汉家郎,她甚至要我杀死我的师兄和师姐,而她竟还笑得出来,恐怕连妖魔也对她避之惟恐不及。”逍遥邪颜挥开她扑上来的手,冷漠地看着拓跋光羲。
“逍遥哥,你说你为了我离开了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知道把你捉来又扮成你的寒夜吧?”见拓跋光羲点头,他续道:“他被我用乱蹄踩死,可因为他易容,所以你父亲不知道他是别人,以为我莫名其妙杀了你,当然,我尝试过向他解释,但是……”
逍遥邪颜眼中有一丝冷然,“他彻底的伤了我,所以我不愿再解释,因为我怕再听见由他嘴里说出的残酷话语。”
“父亲伤你很深,那么你会因为这样而讨厌光羲吗?”拓跋光羲担心的看着逍遥邪颜。
逍遥大哥不能讨厌他,因为他很喜欢和逍遥大哥一起练剑。
“当然不会。”逍遥邪颜冲着拓跋光羲一笑。
“逍遥大哥,这个世上会喜欢我的,可能只有你,还有这个疯子了。”
玉姑从厨房端了几道佳肴出来,招呼逍遥邪颜和拓跋光羲坐下来吃。
“她那么喜欢你?”拓跋光羲看着玉姑,“她好漂亮又好年轻,为什么是你的师父呢?”
“从她开始不再老化,已经是一百六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就连我都不知道她确切的年龄,可能一百九十、两百,但更有可能是更早以前她就不再老了。她一直都是这样误认我为她的情郎的时间多过认为我是弟子的时间,我在她门下,也只学了些岐黄之术,要不就是蛊术、妖术,剑术是无师自通的。”
“那你讨厌玉姑吗?”拓跋光羲看着逍遥邪颜碗里玉姑为他添满的菜和饭,逍遥邪颜却一口也没动。
“我怕她,她总会在我的饭菜里下毒。我不吃她煮的饭菜,每一次她问我菜好不好吃,我总得装出一张笑脸告诉她好吃,但是每次我吃完她煮的饭菜,都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我怕被她毒死,这个女人从没安过好心眼。”
“可是她没有在我的饭里下毒。”拓跋光羲看着白饭和菜,有毒吗?
逍遥邪颜抽出一根银针插进饭里,再拿起时,针已经全然变黑。
“我的饭、她夹到我碗里的菜、我的碗筷、甚至茶杯,里头都是剧毒,这根黑色的银针就是铁证!”
玉姑似乎听不懂逍遥邪颜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那九年里,她总是处心积虑的想毒死我,又在我徘徊生死边缘时救活我,她始终以折磨我为乐。”
“你竟然活得那么痛苦,好可怜哦!”
“活得痛苦又何妨?痛苦的是被误会啊!你父亲对我的误解,对我而言才是痛!”逍遥邪颜有些悲戚地看着拓跋光羲。
“那么……如果误会冰释了呢?”拓跋光羲有些期望地问着。
“你希望我说什么呢?”逍遥邪颜向拓跋光羲一笑。“人家说海上有不融的冰山,你的父亲或许就像座冰山吧!”
“冰山?那么火可以融化它吗?”拓跋光羲又问。
“可以吧!”
逍遥邪颜将玉姑送进房里,然后回头向拓跋光羲说了一句让他难忘的话——
“我甚至希望死在他的手里。”
第六章
逍遥邪颜将玉姑反锁在练功室里,然后就带着拓跋光羲下山了,当然,还顺便结束掉二十三桥夜的性命。
不过,拓跋光羲有点放心不下。
“玉姑姑不会饿死吗?没有食物……”
“不用担心,她是万年不死之身,她常常练功不吃东西,有的时候还禁我的食呢!”逍遥邪颜慢条斯理地说着。
“你不恨她吗?”
“不恨!”逍遥邪颜向小贩买了串糖葫芦,拿给拓跋光羲。“我是只怕她而已!”
“这是什么?”拓跋光羲瞪着手上那串红红的、粘粘的东西。
“这个叫糖葫芦,是中原的甜食,很甜,但是很好吃!”
“是吗?”拓跋光羲舔了一口,真好吃!
“怎么样,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糖葫芦。”
“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奇特的东西!”拓跋光羲看着逍遥邪颜脸上的笑意,呐呐地开了口。“你还恨我父亲吗?”
逍遥邪颜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黯。
“光羲,我不想提他,我马上就要送你回去了,在这之前都不要跟我提他,好吗?我不想回答有关他的问题。”
“我想父亲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因为突然看见我死了,所以才会狠心赶你走……”
“光羲,你知道的,我很爱他,但是爱是两面刃,可以爱一个人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可以马上转成恨,恨到宁愿与他玉石俱焚,而我呢?我对他的情意,现在只剩四个字,云淡风轻;我对他的爱早已是过往云烟。我的心湖从此风平浪静,再不起波澜。”逍遥邪颜轻笑着。
逍遥邪颜突地看向拓跋光羲身后。“白狐,你跟在后头也太久了!”
“我一直不相信王会不要你,你不见的六年,他像疯子一样找你,然后他现在又像疯子一样找你,却是为了要杀你?”白狐抱起拓跋光羲,脸上那温柔的笑从未消失。
“怎么样?在天牢还好吗?”逍遥邪颜看着白狐身上的伽罗装,还有那略微消瘦的脸庞。
“那里真不是人住的。”白狐一忆起那三年,忍不住不寒而栗。
闻言,逍遥邪颜笑了笑。
“你方才所言可是认真的?”白狐不敢相信,如果爱情那么容易切断,当初又为什么在一起?
“我可是他的杀子仇人呀!”逍遥邪颜露出那宛如邪魅般的笑容。
“怎么会呢?光羲不是好好地在此?”
“那是场误会,切断了我们两个人的情缘。”逍遥邪颜沉着一张脸,好不容易,他已经可以平静的叙述这件曾让自己难过了好久的事。
“你好像很平静?”白狐看着逍遥邪颜。
“平静?我为此痛哭了许久,因为他竟不信任我,我的难过有谁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对了!我现在已经把他的军粮来源截断了,很快地……伽罗王就要饿死了!”
“不行的!逍遥哥哥,这样我就见不到我父亲了!”拓跋光羲拉住逍遥邪颜的衣摆。
“逍遥邪颜,你真的连一点情分也不留?”白狐揪住他的衣领。
“放开!”逍遥邪颜打掉白狐的手,他看着白狐,眼底有一抹残忍。“我每天都有丢足够人数的馒头进去啊!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吃呢?”
“你!你明明知道凭王的傲气,怎么可能会吃?”
“有一个人,不顾情分的指责着我,不听我的解释,定了我的罪,从那天起,我就不再认为我对他还有手下留情的理由。我们一直都拿里头一见到馒头就狼吞虎咽的伽罗士兵当消遣,很有趣——”
的一声,火热的一巴掌烙在逍遥邪颜的脸上。
“你真是冷血!你还记不记得,王的右眼是为了谁而失明的?雷狼受伤、我被捕,又是谁害的?如果你不离去,我们哪会有今天?你不知道,那六年王没有你的日子,总是浑浑噩噩过日子,就连光羲出生,他也没有笑过,你不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王曾经想过去找你,甚至不惜抛下一整族,还是我和雷狼死命的求他,他才回心转意,这样一个爱你的人,在发现你竟是他的仇人时会有多么地难过、多么地痛苦?你又怎么能够怪他对你残忍呢?”白狐看着逍遥邪颜,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以前的逍遥邪颜很温柔,喜欢坐在山崖上发呆,喜欢等着王从军务里抽时间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