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做出他生平头一遭最无意义的举动,他抓起床上的东西开始攻击暗彝,也没多想床上能当武器的物品只有柔软的枕被,就算暗彝真笨得被砸中,亦不痛不痒,只是徒让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罢了。
丢光身边可以拿到的东西,不擅肉体劳动的零已半瘫在凌乱的床上,香汗淋漓。
“好香。”
零累得不想去理会那疯子又说了什么他听不懂的话,随他去吧!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让他对自己不再好奇!,惟有等他对自己失去兴趣,他才能早日重获自由。
“喝!”半垂螓首的零被突然在他眼前放大的面孔吓了一跳,他反射性的伸手抵住暗彝的额及肩,想将他推离,他不习惯与人如此靠近,而且也从没人胆敢这么做。
对方偎近他至将气息缓缓轻吐在自己脸上的程度,仅仅隔着张薄面皮,害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暗彝扳开零的双手,将有着一头乌亮长发的头颅倚在零的肩窝,汲取他方才说的香气。这味道真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发现零的血液流速愈快,香气便愈浓郁,好香。
零累得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并且怀疑是否他愈挣扎便会愈取悦这个变态?
烦呐!他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焦躁,什么叫无力,真想一刀宰了他……对了!
零趁暗彝窝在自己的肩窝时展开攻击,他以他长年学来的杀人技巧,倏地揪紧暗彝的心窝。
“唔!”一阵吃痛,让暗彝只好先离开零舒适的肩窝,虽然痛彻心扉,但他仍面带微笑地看着零,除了额上的冷汗露了馅外,他的表情一如往常。
冷不防地,零心中升起一个问号。
“感到奇怪吧!你可不能以我渡给你的力量来伤害我,我从昨夜照顾你到现在,还不曾睡呢!”暗彝捂着心窝假意不支地趺坐在床上,刚好就跌在零的大腿边。
的确,每回他使用完异能后,随之而来的总是极度的晕眩,不久后他便会陷入黑暗中,总有一种再也醒不过来的预感;但这回他非但没有异状,还能感到全身窜流的丰沛气流,慢慢的归导于体内,而后渐趋平息。
“我又没要你救我。”零嘴硬地道,这代表离他可以离开的日子又更远了。
“是是是,都怪我鸡婆,人家明明不想活了,我还硬要救人家,当然会被斥责 !唔……”仍笑着的他,冷汗却愈流愈多。
“你……”没事吧?
若自己真这么问,不就表示关心他?不,管他是死是活,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已杀过这么多人,虽然每个都没尝到多大的痛苦便在刹那间死去,所以他从没见过因此而痛苦挣扎的人,不过若见着他也不会内疚的。
不会,他才不管他,死了最好,那他就自由了,不管。
不管,可是……唔……零终究不忍地转过身,靠近暗彝。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去找你的喽 来?”他不是很厉害吗?原本他认为就算自己用尽全力也不能伤他分毫,但……
他再鸡婆也是他的事,而且他从不杀害任务以外的人,也不想浪费力气,可是他……还好吧?
“我去找他。”零见暗彝脸色益发苍白,几近他极不舒服时的颜色,他可不想负不必要的杀人罪名。
“别……”暗彝拉住零的手,那比他的手小一号、却同样也长了粗茧的手,一点都不柔细,但他竟想一直握在手里。
“我不想让他白操心。我有心疾,你又正巧攻向我的心窝,我才会如此难受,不碍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暗彝的笑看来有点逞强。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他是害他变成这样的人,他应该一把将他推倒,呼唤他的喽 来帮他的,怎么……
零任暗彝吃力的抬起身子又窝向他的肩窝,他的肩膀真有这么舒服吗?怎么他好似因而好了些?也罢,就当是他欠他的。
竟叫他喽 !想他水 可是堂堂暗冥界殿前第一护卫,竟被这小小的人类唤作喽 ,他气得想开扁,又被殿下以眼神斥退。再待在人界,他以后就得被殿下以眼神呼来唤去,连开尊口都省去了。
在水鹊感叹自己好日子已远去时,暗彝以手因住零的纤腰,埋在他肩窝的俊脸笑得很贼……
第四章
熬过绵绵细雨,难得稍作停歇的漫漫梅雨季,太阳终于露出令人想念已久的光辉,将过去那些晦暗的日子一扫而空,仿若假的般,只是一段带着不好的阴霾的虚拟幻境。
拥有太阳光线渗入的明亮屋内,有两个人正在玩拉扯的游戏。
“你叫你的喽 陪你不就得了?”
“不成,他得忙着炼制治愈我的丹药,而且万一我的病治不好,你们就都出不了这尚称美丽,只是破旧了些的牢笼了,我所设的结界是非我自己解开不可,否则它便会一直护在那儿。我这个人那么没用,病死了倒也不打紧,但若害你们因而饿死、无聊死、自闭死,那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呜……”
高大英挺的男子捧着心、蹙着眉的模样,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但无奈的零,纵有百般不愿,身为肇事者,他有逃避不掉的责任和义务。
他从不知道自己责任感竟这么重!不,他只是恨不得能早日离开此地,才会出手帮他的,零这么告诉自己,也告诉暗彝。
听到这番说辞的暗彝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久,拗不过死缠烂打而妥协的零和暗彝两人相偕,其中虽有一方不太情愿,但仍一起抵达庭园的长椅上;在暗彝又一次以退为进,逼得零无话可说之下,暗彝大咧咧地枕在零的大腿上,面向无垠的天际,吸取芬多精、享受日光浴,看来好不惬意。
突然好一阵静默,令零以为自己多话,且老带着狗腿式笑容的暗彝进入假寐,而他也在暖烘烘的日光照射,及和风下吹拂下,意识陷入半昏沉状态曾几何时,他竟也能如此放松?
“零……”
“嗯?”他难能可贵的语气相当温和,也许是因昏昏欲睡的关系。
零已经逐渐习惯猜不透对方心思的情况,甚至开始喜欢上这种不确定性。
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人性阴暗面,纵使探知对方内心时,那一面幸运的只占极小部分,但完全能料中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这岂不太过无趣了?
就像蒙胧雾纱中的景物总是最美一般,因此电影近距离拍摄时总爱加上一层柔焦镜,以增加其美感。
“为什么你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没有其他的了吗?”暗彝终究还是憋不住地开口问道。一个字包办了姓和名吗?真奇特。
他就是这般,平时总带着迷人和悦的笑容,给人好好先生的印象,骨子里其实不然,他只是想省去麻烦;万一不经意得罪人而不自知,惹来不必要的祸患,多得不偿失?尤其是像他这种居上位、易招妒的人而言。
但实际上,他是个好恶相当分明的人,也就是极自我、相当固执,且很会记仇的人。
总而言之,别光看他的外表就断言他是个好欺侮的人,以免惹祸上身,哪天被整得半死还不知前因后果。
“不知道。”
一般人听到这三个字,肯定会以为对方是在敷衍中自己;像这类攸关自己切身的问题,他岂可能会不知道?
但闭上眼只以心来倾听的暗彝,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