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守辰看着灰沉沉的天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这么倒霉吧……」话刚说完,一滴豆大的两珠就不赏脸地砸在他额头上。
他楞住,举起手才摸到湿意,雨势就一下子变大。
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还真是天杀的贴切!
「受到锋面的影响,中央气象局在下午发布豪大雨特报。气象局表示,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星期六,天气型态都不太稳定,中部以北地区会出现下雨的情形,尤其是山区,要严防豪大雨造成的土石崩塌及土石流……」
「哪一台啊?现在都在播气象了!」
「我也不知道,妳就转转看,一定有的。」
「真的有吗?」看起来颇为精干的女子狐疑,手中拿着遥控器拼命转台。
刑事局国际刑警科办公室,应该是快要下班的时候,但不知为何科里的几个警员围着休息室里唯一一台电视机叽哩呱啦。
「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女子不耐地转过头询问同事。
「我肯定没有看错啦!侦查科那边下午就拿到录像带了,我在旁边看了好多遍。」同事甲如是说道。
「是啊,我跟阿灿一起看到的。」同事乙跟着帮腔。「新闻媒体应该差不多都知道了,看看会不会放在整点快报。」从女同事手中接过遥控器,他开始寻找。
「欸欸,这里这里啦!百货公司地下停车场发生掳人案……就是这个!」阿灿指着屏幕大叫一声。
「真的耶,还真的上新闻了!会不会变成头条啊?」
「会吗?那就出名了啦!安静一点,先听记者怎么说,等一下他们就会放监视录像带了。」
一阵骚动后,大家全都闭上嘴认真地盯着电视屏幕。
「你们在做什么?」
没有预料地,科长突然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吓了专心的众人一跳。
「科长好!」每个人都立正站起来,齐声答道。
「干嘛都窝在这里?打算全体留下来值日?」科长走近他们旁边,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
「没有啦!」阿灿抓抓头。「我们是在看新闻。」
他干笑两声,所有的同事也都连忙扯出笑。
不对劲。科长挑眉。「喔?那你们在看什么新闻,这么兴致勃勃?」
「啊?」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该如何说明。
「怎么?都成了哑巴了?」科长轻啜一口茶水,视线放在闪烁的电视屏幕。
新闻正在播报早上在一家知名百货公司停车场所发生的绑人案,据说歹徒带走的是该百货一个姓雷的新股东……
雷?科长顿时觉得含在口中的香片茶有点苦涩。
新闻接着播放出停车场的监视录像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划分为四块的灰色区域,其中左上角的角落有两个人在谈话,接着就来了一群人……
「呃,科、科长,我们是在讨论说,那个姓雷的股东好象是雷聿,还有另外一个人……长得很像组长……」阿灿吞一口口水,说得战战兢兢。
随着他的旁白,画面接着一转,不仅把所拍摄到的景物定格,而且还放大!
「噗」地一声,科长把喝进去的茶以放射线的姿态尽数喷在国产全平面二十八寸彩色电视机上,吓得众人纷纷走避。
「什么!?」震惊地吼叫一声,差点没掀了屋顶。
瞠着眼,科长眼里的血丝迅速蔓延。
屏幕上的水渍,滑落在那被解析的两张脸孔上。
一个是雷聿,另一个,不是邵守辰是谁?
「浑帐东西!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科长光火地将茶杯摔在桌上。「阿灿!小胡!立刻帮我联络侦查科——」
「老大……」阿灿站在休息室门口,有些尴尬地望着长官。「他们好象已经派人来找你了耶……」
几个别着证件的便衣刑警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里,其中站在最前面的,还是侦查科的科长。
来势汹汹,眼神也不太友善。
唔,气氛好象有点小糟说……不先关心着急一下同事吗?被绑架耶!都上新闻快报了呀!大家互望一眼。
「那个死小子……」
国际刑警科的员警都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科长,不明白他为何摀着脸在呻吟。
奇怪咧,有这么严重吗?
人走运的时候,只是走在路上都会踩到钞票;不过,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光是坐在家里也会有天灾人祸降临。
他确定他现在是倒霉的,而且还是那种梅雨霉,倍数扩散的霉细胞都可以拿去做成年味噌了。
邵守辰受不了身上湿黏的衣物,单手掀起衣襬,就要把衣服脱下来。
「你做什么?」雷聿察觉手铐另一边的动静,停下脚步侧首,刚好看到他扭动着身体,以十分困难的姿势把上衣脱去。
「噢!舒服多了。」邵守辰光裸着结实的上身,.把那一件已经湿透的棉衫推到被铐的右手堆着。
这不是智能环,他也不会变魔术,没有办法拉个两下就把衣服从手铐连接的地方退出来,所以只好把银晃晃的铐链拿来当衣架,暂时晾着。
但这个举动很明显地没有替另外一人着想。
雷聿微皱着眉,感觉那还在滴水的「抹布」有部分搭在他的手上,即使他动着手腕想要避开,但地心引力终究还是把那串扭挤成一团的布肠带回原点。
缺根筋的鲁男人当然没有察觉优雅贵公子的心思,还咧开了嘴朝着对方笑。
「你的衣服也湿了,要不要脱掉,真的好舒服!」一场雨来得急,真让他们两个变成落汤鸡,不过幸好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好在身上衣服都吸水吸饱以后宣告终止。
感谢老天的霉雨。
不过也由于下了场雨,他才没反对雷聿往山下走,因为大雨过后,土石就会比较松动,而且天色已晚,不宜久留,碰到坏人还可以想想办法,碰到山崩土石流那就没戏唱啦!
所以,他们「和平」地达成协议往回走,下了山到现在走了一大段路,他也小心翼翼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倒是没瞧见有什么动静。
他肚子很饿,腹上的六块肌已经就要缩皱成一块;腿也很疲累,他甚至做好了要抽筋的准备。但这些都比不上他看到雷聿穿着「会滴水」的高级西服那种痛苦。
他不难过啊?他一件棉布衫湿了贴在身上都受不了,居然有人可以穿着可以扭出水的三件式西服而面不改色,佩服佩服。
忍住想要拱手作揖的冲动,邵守辰发出友善诚恳的提醒。
「你不会觉得湿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不知道他那一件黑外套含水量有没有三公斤?呃,虽然只用看的,还真的好难受。
拜托赶快把衣服脱下来,他觉得自己身上都黏黏的了。
雷聿微瞇起眼。他当然不会像某个未开化的野人,忍耐力这么差,光天化日之下把上半身脱个精光然后直呼好舒爽,而且惹人不快还不会察言观色。
他只道:「把你的东西拿走。」
「啥?」他又哪儿冒犯他了?
雷聿抬起两人被铐的手,在他面前揭发他「晒衣」的恶行。
「我只是放一下……」辩解被冰冷的眼神直接驳回,邵守辰很干脆。「好!碰到你不好意思,雷先生!」真是有够难伺候!他咬着牙将堆在两人手间的衣物全数拨回自己肩膀挂着,夹紧手臂免得下滑又「弄脏」同伴的「尊体」。
摆个笑脸给他看还硬要踩烂,也不想想如今他们定必须同甘共苦的伙伴,他都这么努力释出善意了,他到底在不爽什么玩意?不想理他,邵守辰自顾自地吹起口哨,大步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