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她诧异地抬头。
「到时候妳就知道了。」
是该把真相对她道明的时候了,如果再隐瞒,他就太坏了。
他的烙印已经熨进她的身体,就算知道真相,她也不会对他那么绝情了吧?
昨夜,他清楚地记得,她在他身下迷醉吟哦的模样……她抚摸着他的脸庞,痴痴地望着他,将玉指伸进他的口中,供他吮吸……她还学着他的样子,回吻他,吻他胸前结实的肌肉,吻他敏感颤动的地带……
他觉得,她是真心爱他的--爱他的身体,爱他这个人,并非因为他借用了大哥的名字。
总之,有了昨夜的记忆,他便如同有了个保证,让他有勇气对她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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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见了娘亲,绿竺结结巴巴地谎报自己彻夜不归的原因,只说是因为喝了点酒,姨妈心疼她,便留她住下。
董夫人笑了笑也不追究,吩咐丫鬟伺候她用了早膳,便带她往香山去。
山上有座小小的尼姑庵,虽下显眼,但香火极旺,是董夫人多年来修身养性的地方,时常到此吃斋拜佛,与师太谈天说法。
绿竺陪在一旁,整日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天快黑了,心中一阵高兴,以为马上可以走人,谁料娘亲竟忽然对她说:「天像是又要下雪了,山路不易走,咱们在这儿住几日,如何?」
「住这儿?」表哥还在小屋里等着呢,她若住下,他肯定彻夜难眠。
「怎么,不愿意陪娘?」董夫人似笑非笑地问。
「我……」难以启齿的原因,叫她如何回答?
「好了,我也知道,叫你们年轻人住在庵里,是太过乏味了些,」董夫人宽容地挥挥手,「带上你的丫鬟回去吧,告诉妳爹,我自个儿在这儿住几天。」
「那……我先回去,明日再上山陪娘!」绿竺不由得笑逐颜开。
「妳少哄我,不想来就不必来了。」董夫人戳戳女儿的眉心,「我知道妳一刻也离不开妳表哥!」
「我哪有!」努努嘴,她害羞地不肯承认,脚下却迈着轻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往门外去。
只见空中果然又有雪花飘了下来,衬着山间幽静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她正披着斗篷,把昭君帽系在头上遮挡风寒,突然见杏儿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
「这是怎么了?」绿竺诧异地问。
「小、小姐,山门外有一个死人!」
「胡说八道。」她啐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死人?」
「真的、真的,不是冻死的就是饿死的,一直僵硬地靠在山门边,半天都没动静……」杏儿瞪着骇然的眼睛,「肯定是死了!」
「大概是过路的人走不动了吧?」绿竺寻思着,「来,咱们瞧瞧去。」
「有师太在,哪轮得到咱们去管这档子闲事?」杏儿不情愿地说。
「亏妳跟着我们吃了这么多次斋,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助人为乐的道理?」绿竺推了推她,「走,跟我去把那人扶进来!」
杏儿这才慢吞吞地跟着她,穿过寂静的佛堂,来到山门前。
本以为那个所谓的「死人」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见之下,绿竺不由得吃惊--那里没有乞丐,却有一个衣着华丽的美貌女子。
再一端详,竟觉得这女子好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记忆像一片片浮云,从她脑海中掠过,终于,她想起来了。
几个月以前,她曾见过她一次。
那一次,是赫连表哥带她来的,央求自己帮她做一条雪白的西洋裙子……虽然她不知道表哥跟这位女子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也不知道那奇怪的西洋裙子是在什么场合穿的,但既然表哥开了口,她还是答应了。事后她便猜想这女子应当就是大名鼎鼎的海莹格格,毕竟京城内没几个女子敢像她如此大方崇洋,加上赫连表哥的关系她就更笃定了。
缝制裙子花了她不少工夫,特别是上面的西洋花边,因为找不到现成的,她只得一针一线在白绸上绣出朵朵小花,再将白绸的边缘剪成美丽而整齐的圆弧形状……待到完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眸变得极其模糊,好些日子都恢复不了原来的眼神。
费了那么大的劲,她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艺高超,还是为了讨表哥欢心。
那时候的她,多么可悲,竟然为了表哥的偶尔一顾,如此卖命。
海莹格格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从小跟随她阿玛玄德驸马周游列国,回京之后,因为奇异的打扮、新鲜的谈吐、大胆的作风,成为北京城里一道明亮的风景。人们在背后悄悄议论她,女人们羡慕她,男人们爱慕她……这样的女子跟表哥一块出现在自己面前,叫她怎能不担心?
好在后来没发生什么变故,表哥依旧对自己百依百顺,久而久之,她也忘记这个女子的存在。
但海莹格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昨天到宣亲王府拜寿时,隐约记得姨妈提到她也在那儿……为什么转眼之间,她就一副流落街头的模样,昏倒在这尼姑庵前?
绿竺抑制住心中的惊愕,将海莹扶起来,吹热掌心捂暖她的双耳,助她醒转过来。
「格格,格格您还记得我吗?」她焦急地试探海莹是否还能说话,是否真如杏儿所说,她已经变成死人了。
上天保佑,海莹终于睁开双眼,朝她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我记得,」绿竺听到了她的回答,「妳是那个为我做衣服的女孩……」
第八章
被抬到庵里躺下,喝了两口热粥,海莹的脸色才渐渐好转,但仍旧气若游丝。
她不像是被冻着了,也不像是饿着了,更非因为受了伤,先前那垂死一般的光景,似乎是伤心所致。
这会儿虽然好了些,但依然愁容惨淡、目光迷离,像是失去生存的欲望。
绿竺见她如此模样,知道她定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但两人只是泛泛之交,她又不好随便打听,只得坐在一旁,关切地望着她。
「我记得妳的名字,」半晌,海莹终于淡笑着开口,「是叫绿竺,对吗?」
「承蒙格格记得。」绿竺点了点头。
「别这么客气,咱们也算亲戚,」海莹叹了一口气,「妳的名字真好听,人也长得好看,难怪他对妳念念不忘……」
「他?」绿竺一怔,「格格您是指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赫连了。」语气益发幽怨了。
「呵,原来格格说的是他……」害羞的娇颜低下去,「我却从来不知原来他对我『念念不忘』。」
「听说你们曾经订过亲?」海莹忽然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
「那不过是因为姨妈的一句玩笑话……」什么叫「曾经」订过亲?她现在仍是赫连的未婚妻呀!这位格格说话好奇怪。
「听说最初的恋人,也是最最难忘的恋人,」海莹的目光滑向窗外,她似乎在喃喃自语,「难怪他即使跟我成了亲,也摆脱不了妳的影子……」
「成亲?」声音太低,绿竺没听清,误解了对方的意思,羞怯道:「我跟表哥还没……没成亲呢。」
「我知道,」海莹苦笑,「也许正因为这样,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无人可以取代?」
「格格,您再喝些粥吧。」端起碗,绿竺想转换这个令她不好意思的话题,「待会儿我也要下山的,可以顺道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