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发现她的人缘还不赖,与其它工作人员都相处融洽,甚至有些年轻的男性员工,皆纷纷对她大献殷勤,颇有追求意味。
而且,伍荔儿的长相清秀可人,个性也亲切好相处;不似葛秋苓总一副高高在上的霸道样,当然,在面对他时,她都骤变为温柔的小鸟依人,翻脸有如翻书似的。
突然间,伍荔儿彷佛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起眸遥望着他,四目相交,彼此内心却各有一番滋味。是震撼、是依恋;是似曾相识、是刻骨铭心;是迷惑、是辛酸谁知……
「看来,他已开始注意到我了。」伍荔儿深感安慰。
所谓好的开始,即是成功的一半。
原本她是来片场应征临时工作人员的,后来想想葛秋苓是绝对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同意她亲近他,替自己养虎为患。没关系,山不转路转,于是她另谋出路,干回她的老本行--摆摊贩,跟着他四处迁移。
差别是从前为了抢钱,如今是为抢回爱人。
幸运的是今天葛秋苓并没有跟到拍片现场,听说她喜孜孜地飞往巴黎去订制婚纱,想必一周内是回不来了。
「最好坠机算了。」她暗咒,但她随即反悔。「那样好像太惨了,再说其它人是无辜的,犯不着倒霉地跟着陪葬吧!呿,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彼端的钱克平微皱了下眉头,一时间竟难以解释自己今天所有的反常行为。或许是少了葛秋苓紧迫盯人的陪伴,感觉轻松、自在多了,甚至还能分心去注意其它女人--被葛秋苓形容为坏女人的伍荔儿。
奇怪,照道理说,他不应该对她好奇的,毕竟她是他未婚妻最排斥、厌恶的人。同理可证,他也该敌视她才对,怎么反倒是兴起欲了解她的念头?
他甚至想亲身去应证--她是否真如葛秋苓所言那样的不堪?
「你渴了吧?这是你最爱的无糖绿茶,请你喝。」伍荔儿终于提起勇气走近他。手心犹冒着汗呢!
本来以钱克平的身分,是不容其它闲杂人等靠近的,只因为她曾经做了他一阵子的贴身助理,起码有些人际关系,于是负责看场的保全们并未为难她。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可也「孝敬」了他们不少,吃人的嘴软,岂能不予她一些「方便」?
钱克平正犹豫时,她二话不说就将饮料塞给他。
「喝吧!别跟我客气。」
「……谢谢。」
「不客气。」她对他甜甜一笑。
「妳叫伍荔儿?」他随意寻了个话题。
「没想到你还记得。」她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眼角微闪泪光。
「妳以前当过我的助理?」他只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令人不解的是,他忽觉她悦耳的嗓音竟能轻易抚平他不安的情绪,而且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熟悉?
好奇怪啊!为何葛秋苓从不曾给过他这种安定的感觉?
自从他受伤醒来,蓦然惊觉自己记忆竟是一片空白时,那种感受比死了更教他痛苦。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虽然至今什么也回忆不起来,可他心里的确有份深刻的遗憾,似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是不该被他淡忘的……抑或者,是一个人,一个在他生命中意义非凡的人。
丧失记忆后的这段日子,他十分寂寞,纵使有葛秋苓成天腻着他,心里却仍旧莫名空虚。
表面上,他还是温柔地对待身旁的「未婚妻」,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却深感彷徨和茫然无依。
于是罪恶感便产生了。
他知道目前的自己对葛秋苓毫无一丝爱意,却又偏偏心软地答应娶她,只因不忍见她伤心落泪,所以他勉强自己,甚至不得不告诉自己不该继续胡思乱想。
既然曾经深爱过「她」,自然日后也会再度爱上吧!
只是这个「她」,真是葛秋苓吗?
那为何他的视线竟不知不觉会被伍荔儿所吸引?!
「是啊!左大哥还曾笑我是只跟屁虫。」她笑答。
「左大哥?」
「喔,就是你以前最要好的朋友兼经纪人的左祈安。不过,看样子你也忘了他吧!」就像忘了她一般。
「可是,妳并没有一起陪我到希腊去出外景。」
「那是因为我正忙着毕业考。」早知如此,就算毕不了业,她也会牢牢地跟紧他,现在便不会是这种局面了。
人算不如天算呀!
「妳真的不像。」他没头没尾地讲这么一句。
「什么?」她着实不解。
「妳不像小苓所形容的那样。」这是他客观的感觉。
「她一定把我说得很难听吧?」她苦笑着,心里虽不甘心,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对不起。」
「嗯?」
「若是她曾有得罪妳的地方,请见谅。」
「你没有必要代她道歉。」
这时副导演定近,吩咐该准备下一场演出了。
「那……我先去忙了。」他有些不舍地结束谈话。
「去吧!」已近午夜,她也该收摊休息了。
「妳……每天都会来做生意吗?」他指了指她的摊子。
「当然。」她颔首,微笑地说:「风雨无阻。」
闻言,他心情又是莫名其妙地为之一振。
「那就明天见了。」
「明天见。」她眉飞色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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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了解他。
一连三天与她闲聊都相谈甚欢,有时不必开口,光是一个眼神交会,便清楚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甚至一个小动作、小表情,即可猜出她的下个反应会怎样。
这该称之为默契吧!
而且,他发现他们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一致,生活上的小习惯很相近,嗜吃食物的口味雷同,喜怒哀乐的表达方式更是神似……
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
或者是他们曾经很亲密的相处过?就算她以前曾当过他的私人助理,也不可能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吧!
就像昨天,他不过是随口说起--
「这造型师帮我配得这条围巾颜色太沉了。」
「我也这么觉得。」伍荔儿漫不经心地说,手上一边翻动着烘焙架上的松饼,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面粉。
「水蓝色比较适合。」顿了一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语毕,又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只可惜造型师说今年不流行那种颜色,因此手边一时找不到一条我看得中意的围巾。」
「咦?水蓝色围巾你自己就有一条了,那还是你最喜欢的服装配件之一呢!」她头也没抬地继续忙着。
「有吗?在哪?」
「不就在你更衣室左边数来第二个衣柜,第三层抽屉里吗?难不成自己生脚跑啦?」
「确定?」
「当然啊!因为换季时是我收的嘛!」
结果昨晚,他果真在她说的地方找到了那条围巾。
就算丧失了记忆,他依旧是个极重隐私的人,所以他绝对相信--他的私人衣物,绝不可能交由一个「助理」来收拾,那如果是由「女友」来整理呢?
「女友」?!
于是,他特地打电话给远在巴黎的葛秋苓--
「小苓,我有条水蓝色的围巾一直找不到,妳记不记得是放在哪儿了?」他试探道。
「我哪记得你自己摆哪啦!」她正忙着挑婚纱款式。
「可是,我明天拍戏要用。」
「再去买另外一条嘛!」她自顾自的兴奋道:「别管围巾的事了。克平,我问你喔!你看我的婚纱是要低胸的,还是保守些的啊?那背部镂空至臀上的好吗?我觉得有一件鱼尾裙襬复古式的很不错喔,上面还缀满了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