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思丽听得傻了,她专注地呆视福晋和煦的笑眼,到王府之后,她才发现这儿的女子对皮肤好不好这件事非常在乎,从前在家乡,她没见过几个女子会在自己脸上抹胭脂水粉,现在总算见识到豪门贵族的女人们爱美的程度实在是她们关外女子远远及不上的。
「原来关内的人觉得皮肤白皙才好看,难怪百猊这回见了我很不高兴,一定是因为他觉得我变丑了的缘故。」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东王福晋把瑞思丽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更因为她提到百猊而惊讶不已。
「瑞思丽,妳是百猊请到府里作客的吗?」
「不是。」瑞思丽尴尬地低下头。
「大福晋,事情是这样的--」青兰和丹桂把瑞思丽逃婚后千里迢迢赴京寻找百猊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大福晋听。「就这样,七爷看见瑞思丽为了来找他而累到不成人形的模样,心中很觉得怜惜,所以把她带回府里收留下来。」两个人顺便加点油添点醋,又很有默契地避开百猊只肯再收留她一天的这个点。
「可怜的孩子,妳为了百猊逃婚,心中真这么喜欢百猊吗?」东王福晋满眼无奈地望着瑞思丽。
「我……」瑞思丽不自觉地漾起羞怯的笑容。
「孩子,妳再喜欢百猊也没有用,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人了,这件事我帮不了妳的忙。」东王福晋语重心长地叹口气。
他心里已经有人了!瑞思丽呆怔地思索这句话,心口窜上一股莫名的凉意。
「而且呀,肃亲王很积极地想把四女儿庆阳格格嫁给百猊,老王爷为了拉拢肃王,好让百猊在朝堂上多个帮手,少个敌人,所以极有可能答应这件婚事。」福晋无奈深叹。「瑞思丽,从这两方面看来,妳都没有机会,还是别把百猊放在心里了,大福晋这么说是为了妳好,明白吗?」
瑞思丽觉得心口有着强烈的刺痛感,在她决定来找百猊时,没有想过找到他以后会怎么样?爱和婚姻大事她都不曾深思过,当东王福晋提出这两点时,她忽然有种被打醒的感觉。
百猊爱她吗?显然并不爱,因为他迫不及待想把她送走。
会娶她为妻吗?这是更不可能的事了。那么她现在到底苦苦哀求留在百猊身边做什么?对她的未来有何意义?
「那……我明天还是走吧。」她浑身的血液彷佛正在凝结成冰。
「没关系,妳这么大老远来一趟,别这么快走,暂且留在府里住些日子。」瑞思丽绝望的神情令福晋大为不忍。
瑞思丽两眼失神地呆视着她。
「其实我的额娘是喀尔喀蒙古公主。」大福晋温柔地笑说。「小的时候,我曾跟随阿玛和额娘在西北待过十年,对西北大漠戈壁有种特殊的感情,瑞思丽,妳先留在我身边陪我聊聊西北大漠的事,多告诉我一些回族有趣的风俗民情,这些日子我的女儿刚巧不在我身边,我正愁没人陪我说话,妳就暂时留下来好吗?这阵子充当一下我的女儿吧。」
瑞思丽被福晋贴心软语感动得整个人都融化了,这辈子除了妈妈,没有一个女人曾用如此温柔和善的态度对她说过话,她想念母亲的心情顿时决堤,眼泪情不自禁地泛滥出来。
「就算我最后必须离开,但是我不会后悔来过这里,因为王府里人人都好亲切,也都待我好,青兰姊和丹桂姊把我当妹妹似的,如今大福晋又把我当女儿看待,我……我……」她的泪水纷纷落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现在的心情,总之,我真的好感激、好感动,我愿意留在大福晋身边侍候您,直到您嫌弃我、把我赶走为止。」
「可怜的孩子,我不知道妳从前到底吃了些什么苦头,不过现在到了我身边就把那些事忘掉吧。」大福晋怜惜地轻拍她的手。「好了,别哭了,瞧瞧妳的脸,花得像面糊了。」
瑞思丽噗哧一笑,青兰和丹桂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这儿有上好的珍珠膏,妳以后每晚搽我给妳的这罐,皮肤才会好得快些。」福晋从后方柜内取出一瓶瓷罐递给瑞思丽。「妳不知道,咱们府里头多得是伶牙俐齿的少奶奶和格格们,要是让她们瞧见妳这副模样,怕会取笑得令妳招架不住,对了,妳这身衣服太不合衬了,我叫丫头找几件宝日的衣服给妳穿。」
瑞思丽抿紧小嘴感激地点头。
青兰和丹桂深深对望一眼,都很庆幸替瑞思丽找对了人,她们看准了大福晋温柔体贴的好心肠,果然用心没有白费,大福晋真的愿意把她留下来。
「刚才我说要妳别把百猊放在心上是为了妳好,单相思是没有药医的,妳一定要谨记我的话,知道吗?」大福晋握着瑞思丽的手,苦口婆心地劝。
「喔。」她落寞地咬了咬唇。「大福晋,您说七爷心里已经有人,我能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在百猊房里。」大福晋微微一笑。
「什么!他已经成亲了!」她瞠目大惊,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
「不是那个意思,那不是真的人。」大福晋笑着解释。
「不是真的人?」她听不懂,困惑地转头看一眼青兰和丹桂。
「没错,『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绰约窈窕,绝古无伦』。」丹桂耸肩轻笑。
「哇,妳背起来啦!」青兰吃惊地看着丹桂。
「一天看好几回,妳背不起来吗?」
「我没看词,只顾得上看画。」
「画?」瑞思丽更傻了。
「是啊,七爷把他喜欢的女子画了下来,就挂在房里。」丹桂说。
瑞思丽愕然张圆了小嘴,突然心生一股冲动,想去看看百猊心爱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女子美得一点也不像真人,我有时真怀疑是不是百猊梦里看见的,这世上说不定根本没有那个女子,想想他先前做的那些荒唐事,就让我实在担心得要命,幸好新帝登基之后他收敛了不少,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分不宜再荒唐下去了。」东王福晋摇头苦笑着说。
「什么荒唐事?」瑞思丽快被好奇心淹死了。
青兰和丹桂哪里敢在东王福晋面前说她儿子干的好事,东王福晋也似乎不想去提,只淡淡地一笑带过去,转而聊起檐下挂着的一双名叫蓝靛颏的小鸟来,说那双鸟叫起来的声音有多么特别好听,接着又让人送来瓜果蜜饯给瑞思丽吃。
「七爷去年实在荒唐得很吶。」当东王福晋午睡,青兰和丹桂带着瑞思丽离开时,青兰这才又说起来。「他只要看见神似画中女子的姑娘,也不管对方的身分多么上不了台面,暗中就去跟人家幽会。」
幽会?瑞思丽瞪直了双眼。
「去年那阵子七爷胡搞了好长一段时间。」丹桂接口说道。「直到有一回惹上了一品京官的小妾,那一品京官不敢得罪七爷,居然把那个小妾打扮得漂漂亮亮,送礼似的送到府里来给七爷,老王爷得知前因后果之后简直气坏了,一怒之下把那京官和小妾统统轰了出去,从那次以后,七爷才收敛了一点。」
瑞思丽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见的,百猊不只已有心爱的女人,甚至还和「身分上不了台面」的女子幽会胡搞?
她想象不出他可以荒唐到什么地步?有种不适的刺痛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想不想看七爷房里的画像?」青兰轻声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