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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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公孙柔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匆匆套上衣裳后,她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间,正想快步离去,却被贾氏的随身侍女月娘给拦了下来。
「我说小姐,你打算到哪里去呢?」她就站在公孙柔闺阁前的庭院中,显然是有备而来。
公孙柔吓了一跳,但立即挤出最灿烂的笑,装作若无其事,盯着庭院中盛开的花朵说:「月姨,你起得真早呢,难道是和我一样,喜欢欣赏早上沾着晨露的花吗?」
月娘虽是奴婢,但因为她是贾氏嫁到公孙种时,从娘家带过来的随身侍女,加上公孙柔在襁褓中有泰半的时间都是她在照顾,所以私底下,公孙柔总稻呼她一声月姨。
「是吗?小姐是为了观赏早上沾着晨露的花吗?」
公孙柔偷偷瞧箸她。「不然月姨以为呢?」
月娘的双眼毫不放松地盯着她。「打从小姐还在夫人的肚子里时,奴婢就一直看着你长大,所以小姐,奴婢劝你还是打消主意吧!现下时刻还早,奴婢伺候你回房继续休息。」
公孙柔心中一惊,「可是……可是月姨不是应该回去服侍娘的吗?娘也该是时候起床了,不是吗?」难道月姨真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夫人吩咐过了,这几天让奴婢跟在你身边,好生照料小姐就成了。」月娘笑得很诡谲,至少看在公孙柔眼中,她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这怎么可以!」她不假思索,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唉,小姐也可算是奴婢带大的,奴婢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奴婢背着你到处去,难道奴婢老了,小姐就嫌弃奴婢了吗?」月娘故作一脸沮丧,并深深叹了口气。
公孙柔忙挥手,「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
月娘低下头,摸着脸上一道道皱纹说:「奴婢知道自己老了,也难怪小姐会嫌弃,讨厌奴婢跟在身边。」
「柔儿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只是、只是……」她愈急就愈说不出话来,直到瞧见月娘唇边藏不住的笑意,这才醒悟过来。「月姨,原来你是骗人的!」
「小姐可千万别怪奴婢,奴婢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小姐好啊。」月娘依然掩不住地笑。
「我知道,只是……」公孙柔鼓着脸,满是不甘心地瞅了她一眼。「月姨,我当然知道你对柔儿的好,可是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也知道做什么对我是最好的。」
月娘突然说:「但眼下去六姨夫人那儿就是不好。」
「嘎?!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月姨。」她在心中叹息。
月娘摇摇头。「不是瞒不过奴婢,应该说是瞒不过夫人才对。」
「可我只是想去看看小娃儿而已,会有什么不妥吗?她可是我妹妹耶。」
「小姐应该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是很单纯啊!姊姊去看妹妹,这有什么不单纯的?」她仍在装糊涂。
「是吗?」月娘牢牢盯着她。「小姐刚刚不是才说过,什么事都瞒不过奴婢的不是吗?」
公孙柔看着她,撒娇地唤:「月姨——」
月娘还是很坚持,摇摇头。
她索性豁了出去,将心里的不满一古脑儿全吐了出来,「我真搞不懂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府里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如果没有人敢说,难道我就不能去吗?我可是爹的女儿,我就不信爹会拿柔儿怎么办,推出去斩了吗?就算真是如此,那么我也要在临死前畅所欲言,告诉爹这样是不对的,怎么可以为了生子的事赶姨娘她们出门,这样对她们根本不公平,这是不对的。」
「小姐……」月娘幽幽一叹,不知道该怎么说。
公孙柔突然握住她的手说:「月姨,很多话我都不敢对娘说,因为娘总说爹才是对的,可是月姨,你自小带柔儿长大,就像柔儿的另一个娘一样,相信你会支持柔儿的,是不是?」
月娘仍是摇头。就算知道小姐说得没错,她又怎么能跟着瞎起哄呢?
这可是会害了小姐哪!
公孙柔跺了下脚,咬着唇说:「我不管了啦!柔儿再也忍耐不住了,我一定要去劝爹啦!」
这回换月娘紧紧拉住公孙柔,紧张地说:「小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就算你真的不在乎,难道你要眼睁睁看月娘和小青、香荷被相爷赶出去吗?」
「赶出去?为什么?」她顿住脚步。
月娘很清楚,公孙柔性子虽直,行事冲动,却是个好主子,很为她们这些下人着想。
她看似无限哀怨和伤心地说:「算了,小姐如果真想看奴婢们被相爷处罚,甚至赶出府中,那奴婢们又有什么话说呢?」
「怎么会呢,这是我说的话、做的事,怎么会和你们有关呢?」
「怎么会无关?小姐是可是相爷的千金,说错话,最多不过是让相爷骂个几句就算,可奴婢们呢?夫人吩咐月娘要照顾小姐,而小青和香荷是小姐的随身婢女,如今失了职,难道我们逃得了责罚吗?」其实,她说的也未必有错,以公孙种严峻的处事态度,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不会吧……」公孙柔犹豫了。
月娘一看这方法有效,故意挤下几滴眼泪说:「算了,小姐若执意如此,那么就请吧!月娘这就回去收拾包袱,顺便知会小青和香荷她们。」
「月姨!」公孙柔脚一跺,樱唇抿起,「难道生为女子就这么可悲、这么让人轻贱吗?终生伺候一个男人,就为了帮他生得一个男娃,如果不行,就像被打落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一生一世都不嫁人!」
月娘叹息。「小姐又说孩子气的话了,你怎么可能终生不嫁呢?」
「那为何月姨就可以?」
「那不同的,小姐是堂堂相府千金,而奴婢只是一名小小奴婢,只要能伺候好夫人,看小姐嫁得如意郎君,那奴婢此生愿已足矣。」
公孙柔凄然道.「如意郎君?难道嫁了如意郎君就可以了吗?我就会快乐?」
月娘黯然。「小姐,这是生为女子的宿命,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嫁人,就定要背负生子、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
公孙柔落寞地垂眼。「又不能不嫁,又不能不生子,那——女子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月娘又叹了口气,无限爱怜地注视着她。「这世间的女子可没有一个像小姐想得这般多,所以月娘不懂,为什么小姐的脑袋偏和其他女子不同?」
公孙柔瞅她一眼,突然笑出来。「是啊!我也不懂,柔儿明明是月姨一手带大的,可月姨偏偏坚持要叫我小姐,难道月姨的脑袋也和柔儿的不同?」
「这不是不同,而是奴婢不能僭越。」月娘也被她惹笑了。
「才不是呢!」公孙柔突然拉起萝裙,跳上庭院里的大石,迎着晨曦,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颜。
「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可我相信这一切定是可以改变的,绝非像月姨或娘所说的,是宿命、是冥冥中所注定。」她的双眸就像映照在湖水上的光点,闪耀着熠熠动人的光芒。
在这刻,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月娘都疑惑了,彷佛站在眼前的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长安城东郊有座「白龙寺」,建筑宏伟庄严,香火鼎盛,贾氏常到此处求神拜佛。这天,公孙柔要求同行,却在贾氏进入正殿时,趁着人多偷偷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