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湛深的眼神震住了她,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段钰天伸手揽住她,拥她入怀,「柔儿,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我想——」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噤声不语。
他脸色微变,悄声在她耳边说:「别开口,我听到有一位高手正朝这边过来,我得先带你离开。外头两势大,你就委屈些,好好躲着,我会尽量不让你淋到雨。」
公孙柔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腾出一手拿出件斗蓬,向她眨了下眼,便将她整个人连头都覆住,然后拦腰抱起。
他的行动很快,一切在瞬时间便完成,就在他抱着她跃出窗外时,后面突然传来呼喝声。
「站住!你就是段兄吧!你怀中抱的人是不是相府的千金公孙柔?」
段钰天没有答话,更没有停下脚步,霎时,某种物体凌空飞掠的声音传来,他的身子在同时微微一震。
不过,他只停顿了片刻,马上以更敏捷的动作飞身跃至客栈外,身影没入倾盆豪雨中。
「站住——」
刚开始,被蒙住脸的公孙柔还能依稀听见那人的怒喝声,但没多久,随着段钰天加快的速度,所有的一切都被滂沱的雨势完全遮盖。
第六章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在一处废弃的破庙中,段钰天终于停了下来。
他一心挂念着始终被自己护在怀中的公孙柔,赶紧将斗篷掀开。
「还好吗?身上淋湿了吗?」
斗篷一掀开,公孙柔一眼便看到段钰天浑身湿透,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左肩竟渗出丝丝鲜血,尤其他穿了一身白袍,看起来格外怵目惊心。
「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公孙柔忘情地靠上前察看他肩膀的伤势,这才发现他左肩后方竟插着一柄短刀。
「天哪!」刀刃没入了身体中,衣衫被鲜血染红一片。
「还好嘛,虽然没有完全避开这暗器,不过这点伤也不碍事。幸好对方还有点良心,小刀上没有喂毒,否则可就麻烦了。」没想到在这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调笑。
公孙柔的心揪紧,双唇微颤。「他是要阻止你带我走吗?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有心情说笑,还有心情问我淋湿没?」
「谁让你是我段钰天喜欢的人呢。」他说得理所当然。
公孙柔怔住,过往听他这么说,只觉气恼,甚至是不耐,如今,心中却微微发酸,还隐隐作疼,疼得泪水都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突然,他闷声一哼,脸色发白。
「怎么了?很疼吗?」如果可以,她宁愿挨了这刀的人是她自己,那么,她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行,这刀得拔出。」他咬紧牙关说。
「拔出?!」她听了脸色大变。
「嗯。」他总算正经了些,敛起调笑的神情说:「你手抓着刀柄,用力一次抽出。」
他说得容易,公孙柔听了却不住摇头。因为整个刀身都没人他背上,只看得见雕刻精细的木柄,所以她不知道这刀有多长,可是光看外观,她已经可以想像那深入肉里的痛楚,何况还要拔出。
她不由得低呼:「不要、不要。」她心里好痛、好痛,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可叹、可笑的是,先前她竟浑然未觉,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他。
「我——」段钰天还想再说,却让她阻止。
「不要说了,我绝对不要。」她轻喊,试着压抑冲上眼眶的泪水。她怎么能这么做?光是这么看着,她已为他感到疼痛难当,何况是拔出?
段钰天轻扯嘴角,像是万分无奈,最后,他自个儿伸手到背后,打算一鼓作气拔出那把小刀,否则,再这么拖下去,伤口无法愈合,终将溃烂。
「你想做什么?」公孙柔惊呼,赶紧握住他的手阻止。「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她心痛的泪落了下来,全因为他受的伤。
「柔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眼中有着惊喜。
是的,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公孙柔忙不迭地点头,眼中滚下串串泪珠,她梗声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的,事到如今,就算我再糊涂,也知道绝不会是你泄漏我的行踪。你对我的关心,我若还是无动于衷,岂不是与禽兽无异?」
段钰天怔怔看着她,听着她所说的一切。「你真的这么认为?」
「嗯,段大哥,原谅我,我错了。」她盈盈双眸又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
听到她这么叫唤,段钰天不觉笑了,喃喃重复着,「段大哥……你终于肯唤我段大哥了……」
他若有深意地瞅着她,知道固执如她,肯这么改口,便代表她终于接受了他。
可是,也因为他这么一笑,牵动了肩背上的伤口,让他痛得刷白了脸。
「段大哥!」公孙柔惊喊一声。
他喜欢她这么叫他,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也为了逗她,他故意吓她,「唉,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拔了,等到刀子锈蚀,伤口腐烂再说吧!」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再不拔出刀子,只怕伤口真要恶化。
「什么?!刀子锈蚀?伤口腐烂?那会怎么样?」她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
见她相信,他索性随口胡扯,「会长虫,就是那种白白软软的大虫。」
「天哪!」公孙柔捣住耳朵。「不要说了,我帮你拔便是。」
「你敢吗?」他笑了,很喜欢看她纯真逗人的模样,就像个孩子一样,在这一刻,完全属于他一人独有。
「嗯。」公孙柔点头,再不敢犹豫,咬着牙,她心一横,双手抓住刀柄,使劲拔出。
霎时,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染满她整双手,看得她浑身微微颤抖,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段钰天倒是十分镇静,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以俐落的动作掏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药。
没待他开口,公孙柔便伸手接了过去,细心为他敷上。
「好了,暂时这样就可以了,这是我们『段家堡』独门的创伤药,不消片刻,血便可以止住了。」他深深呼出口气。
「不用包扎吗?」好不容易帮段钰天敷完药,公孙柔感觉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尽了,全身虚脱无力,眼前似乎有黑影在晃动。
听出她的语气有些异样,段钰天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脸色难看得吓人,双眼涣散,失去了原有的神采。
「柔儿,你怎么了?」
公孙柔木然摇头,下一刻,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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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便于经商联络,也为了让安插在各地的耳目有个互通消息的地方,「段家堡」在各处都设有别院。
因此,当公孙柔在破庙中昏过去后,段钰天立刻发出暗号,很快地,便有人来接应他们。
来到舒适、安全的别院后,经过诊治,原来公孙柔是因为淋雨受了风寒,竟发起高烧,而且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喂她服下药后,她才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公孙柔渐渐恢复意识,一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典雅的房中,不远处,段钰天盘坐在椅上,双目紧闭。
她虽然感觉有些昏沉,身子虚脱,但还是轻手轻脚地下床。
窗外传来风雨呼啸的声音,看来先前的雨势未停,豪雨仍继续下着。
走近段钰天,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俊朗的容貌所吸引。
印象中,方引才也喜穿白衣,然,却显得油头粉面,惹人讨厌,甚至多看一眼都觉憎厌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