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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种情况绝非谢进所乐见。

  他一把抓住谢铭心的手往远处拖离,小伍在另一角乍见讶然。

  「爸--你干什么?」她用力扭着手腕,十分不解父亲的动机。

  「住口!妳给我过来!」他不由分说推开楼梯间厚重的门,将她推到转角处空地,凝重的直视她。「妳跟他之间有什么?」



  她揉揉发痛的手,不悦道:「你这么凶作什么?就算我跟他有什么也不是做坏事,你生什么气?」

  「妳懂什么?他不是妳想象的这么简单!姑且不论他背后的复杂,他台面上的女人就有多少?妳淌什么浑水?」食指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我没淌浑水,是他主动要我的!」她一脸倔强。

  「他要妳,妳不会躲?妳就送上门去?」他气急攻心。

  「他要的东西,躲得掉吗?」她面对父亲。

  谢进止声,背靠向墙,神情索然。「妳真的跟他有关系了?」



  「不到那个地步。」她也靠在墙上。

  「那就离开吧!他不适合妳。」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离开?」她将手中发皱、脏污的纸摊平。「他为我做了这件事,你要我离开?」

  谢进接过一瞧,面色顿时灰白。「铭心,我从未要求过妳非得做什么不可,但这次,我希望妳听爸爸的话,离开吧!」

  「我知道他做生意手法不见得正当、也不是什么慈善家,而我也不是能视而不见的人,但这些真的是你的理由吗?你不也在他手下做事?」她偏头看着父亲。

  他喟然长叹一声。「我从二十几岁就跟了阙老先生,他不是做什么正当生意的,但他救过我,对我有恩,简言之,因为他保障了当时困顿的谢家生活,所以为了要还他这个情,我才没能离开。」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我看着阙弦乔长大,他十几岁时让阙老的仇家伤得很重,他母亲担忧得心脏病发而过世,老先生毅然决然将他送到国外,一去十多年。他对儿子期望很深,二十四岁回来后,他安排了他的婚姻,对象是阙家长期隐忧的一派势力的女儿,好巩固儿子的身家性命。阙弦乔也不负所望,将阙老累积的财力转投在他所学,弦天集团是他一手撑起的,阙老也欣慰他在别行光耀门楣。但阙老死后,他底下的人还得吃饭,即使阙弦乔无心继续父亲旧有的势力,也不得不卷进去,因为弦天的资本当初是从哪里来的,就算他想撇开他们,底下的人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她像不认识谢进一样注视了他好一会,干笑一声。「真没想到,我父亲居然一直在替黑社会做事。」

  「铭心,有时候是非黑白不是可以分得那么清楚的,对阙弦乔而言,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从小看尽了名利争斗,手段并不输他父亲,但是他长年在黑白两道游走,必然也会得罪一些势力,他的仇家不定时会找上门来,我不想妳活在担心受怕之中,妳明不明白?」他严厉的语气震醒了恍惚的她。

  她直起身子,敛色问:「那你呢?你会不会有事?」

  「我早已不管阙老底下的事了,再过一阵子也该退休了,妳就别让我担心吧!」他拍拍她的背。「他们会封锁消息不让见报的,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会将他送回阙家老宅休养,妳明天还是在家等消息好了。」

  「我知道了。」

  她手心里仍捏紧那张纸,那上面沾有阙弦乔的血,即使已干,仍觉烫手,如果不是真心,他犯不着这么做,她该如何面对他?

  她掩住脸,深深觉得迷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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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度踏进阙家老宅,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老李见到她,笑开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忙不迭领她上楼。「先生在等着小姐呢!他今天好多了,前天吓得我--」

  她默然不语,随老李在走道尽头右侧的房门口站定,敲了门。「小姐来了。」

  「进来!」是小伍的声音。

  老李让开,她踏进房门,小伍对她颔首,也跟着退出门外。

  阙弦乔躺在一张偌大的英式古典木床上,半倚靠在床头,远远凝视着她。

  白纱窗帘隔绝了强烈的阳光,温和的洒在他身上。

  她走过去,站在床边,垂眸探视着他的脸孔、身体。

  他赤裸着上半身,白色纱布缠绕着半个胸,腰部以下覆着薄被,脸色有些苍白,但不似想象中孱弱,眼神依然炯炯迫人,她终于放下了牵挂已久的心。

  「能再看见你真好!」她低哑的嗓音让他眉梢一抬。

  他微笑以对。「坐吧。」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依言坐在他身畔,不知为什么,失却了直视他的勇气。「爸爸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子弹就会穿过心脏--」她看着他的胸膛,咬着唇,不再说下去。

  「看着我!」他声音仍旧有力,「妳害怕了吗?」

  她没有抬眸,在他手心里的指尖在战栗,他紧握住。

  「那一刻,我只怕再也看不见妳,那个念头,胜过子弹穿心的痛苦。」

  她闭起了眼睛,强忍住眼眶涌泉,张嘴狠吸了一口气,终于伏在他腰间,细细地啜泣起来。

  「妳心里有我吧?我算是妳规则不认可的人了吗?」他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轻问,她的泪水渗入被面。

  「我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一个人的念头,即使妳从不顺从,但能见到妳一天,我就心安一天,这是我不放妳走的原因。」

  她抬起头,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妳难得掉泪,这一掉就是为了我,我很开心呢!」他长指拭去她的泪水。

  「我能为你做什么?」她笑中带泪。

  「我想天天看见妳。」他抚着她的面颊,「还有吻我,就当是我受伤的福利吧!」

  她倾向前,学着他捧起他的脸,他微瘦了些,五官更形深邃,却少了严刻,她用自己的温热触碰他微凉的唇,再贴上去,稍事停留了一会儿,舌尖轻探他的齿间,略微吸吮,再离开,算是结束。他喉间发出笑声,大手托住她的头,悄声道:「妳缺乏训练。」

  她耸肩,不以为意。「是不能和你比。」

  他爱怜地看着她,倾下头重重地回她一个深吻,猛烈的像要把她吞噬,她被动地承受。他的吻宛若他的人,逐渐令她的呼吸短促、窘迫,他的手顺着她的细颈滑下,慢慢的覆在低领外的肌肤上,她开始心慌意乱,在沈溺的同时却又警惕着自己,当他手指往下深入探索时,她抵不过一记记回响的警钟,硬是抽身离开他。

  她整整微乱的长发,两腮现酡颜。「我怕压到你的伤口。」

  他不以为忤,替她拉好衣领。「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于是,她给了他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每天早上,她九点准时到阙宅,下午七点吃完晚餐后离开。

  为了不牵动伤口,他多半坐或躺居多,她则随侍在侧。他原就寡言,因此聆听是他最常有的表情,她伶俐聪慧,叙述起从前工作上的所见所闻、或新阅读到的文章时,往往能说得生动有趣,常引他会心一笑。

  她是他过去人生里绝无仅有的经验,从初时的毫不掩饰对他的不满,到后来亲腻如相识多年的情人。她对他的态度和常人大相径庭,尤其是他的外表和世俗的成就丝毫没有增加一点她对他的敬畏或收敛--她视他为平常人,那是她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她不会为了浮面的东西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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