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说了。」
「男为阳、女为阴,这世界是由阴阳合成的,怎么可以违背天理呢?我不能让妳待在这鬼里鬼气的地方,我要带妳走!」他十分坚持。
朱殷殷又惊又惧,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说这种话?
冷岚再次开口,语调更为冷冽,「你要带她走?」
「对,我才不要让她跟妳们在一起,瞧妳们把她教成什么样子?」
「让她跟你走,你会怎么待她?疼她?爱她?还是把她玩弄过就算了?」冷岚难得说了许多话。「她现在年轻活泼、青春美丽,等她美人迟暮、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就一脚把她踹开,到时候她还不是要回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大师姊……」朱殷殷惶惑的看着关冀威,是这样子的吗?他带走她,又会把她踹开?
关冀威不服的嚷了起来:「胡说!我不会抛弃她的,我喜欢殷殷,我爱她啊!」
冷岚大笑起来,她笑得那般猖狂,那般放肆,彷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喜欢?爱?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吗?那你的感情也太轻率了,油腔滑调、甜言蜜语,还想要带殷殷走?」
「不论妳怎么毁谤我,我都要带殷殷走!」
「殷殷。」
见冷岚突然唤她,朱殷殷吓了一跳。
「什……什么事?」平常的大师姊不是这样子的,大师姊向来少言,像是沉默的冰雪,现在她不但这么多话,还散发危险的气息。
「他说要带妳走。」
朱殷殷无言以对。
「殷殷,跟我走。」关冀乌伊拉着她道:「我爱妳,不管妳答不答应,我都要妳跟我走。相信我,我会保护妳、疼爱妳的,跟我走。」
一边是同门师姊,一边是关冀威,前者她割舍不下,后者又不愿放弃。
「我……我不知道。」她不知该如何选择。
「殷殷!」关冀威又惊又急。
冷岚没有说话,依旧用那双如雪般冰寒的眼看着他们,水无波站在冷岚身后,她最亲近的人啊,此刻为何如此遥远?
见她犹豫难过,不知如何是好,关冀威代她决定。
「殷殷,我们走。」他拉着她要离开华盖宫。
「那就先留下你的眼睛!」
冷岚话一说完,只见她手腕摇曳若蛇,一股寒气直冲关冀威的面门,他一惊,想要闪避,却来不及闪躲,右眼受到撞击,不禁大叫一声──
「啊!」
「冀威,你怎么了?」朱殷殷见他痛苦的哀号,心一揪紧。
「大师姊!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转身大吼,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亦母亦姊的大师姊。
冷岚面无表情,「他要带妳走,就得付出代价。」
「大师姊!」朱殷殷急得泪水快流出来。「为什么要伤他?不关他的事。」看着关冀威痛苦的哀号,她感到好难过。
关冀威捂着流着鲜血的右眼,睁着左眼,看着冷岚一步步的逼近。
「还有你的手、你的脚。」
听到冷岚吐出这样的话,朱殷殷明知武艺比不过,仍挡在关冀威面前。
「大师姊,妳要做什么?」
「他说他爱妳,要带妳走,那我就瞎了他的眼,让他不能看别的女人;挑了他的手筋,让他不能摸别的女人;断了他的脚,这样他就会一直待在妳身边了。」
听到这残酷狠绝的方式,朱殷殷呆了。
「大师姊,不要!」
关冀威见冷岚随手抄起一根树枝,不由得怕得后退。
朱殷殷唯恐他再受到伤害,冲上去抱住他,哭着向冷岚喊道:「我不走了!大师姊,我不走了!」
「不……」关冀威抓着她的手,声音因痛楚而显得沙哑。「说好……要一起走的。」
「大师姊,我不走了,你放了他吧!大师姊……」
冷岚无动于衷,左手轻轻一挥,朱殷殷被她的寒气逼退,跌倒在地,但她顾不得疼痛,眼见冷岚举枝代剑,要挑断关冀威的手筋,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冷岚身边讨饶,「大师姊,求求妳,不要……」
「走开!」
「妳不要伤害他。」见冷岚无动于衷,朱殷殷顾不得许多,伸手想要打掉冷岚手中的树枝。
冷岚没料到她会反抗,另一只手擒住她的右手,朱殷殷功力远远不及冷岚,被她推倒在地,然后听到──
「啊!」
关冀威痛得双手彷佛都要断了,两条手臂自关节曲池穴以下全都不能动。
「不要!」朱殷殷整个人趴在他身后,看着他闭眼哀号。
冷岚看着树枝上的血迹,神色漠然。
「冀威,你还好吗?冀威……」为什么她感到这般难过、这么痛苦?彷佛不能呼吸了,她希望被挑断手筋的是她呀!
她转向冷岚,泪水滚落颊边,她双脚跪地,两手放在地上,仰起头来要求,「大师姊,我求求妳,放过他吧,我不走了。」
冷岚没有说话,朱殷殷是她的师妹,也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之一,没想到竟为了一个男人,而和她出手过招,原本就冷峻的脸色,这时更显寒霜。
对朱殷殷的哀求她视若无睹,径自向关冀威走去。
「大师姊……」朱殷殷抱着她的大腿,「不要!」
「妳为了一个男人作践自己!」冷岚怒不可遏的一掌朝她挥去,登时将朱殷殷打得有三尺远,口吐鲜血。
「殷殷,别再做傻事了。」水无波看不下去,上前扶起她。
「大师姊,我求求妳不要伤他,放过他吧,我再也不敢带任何人回宫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吧。」朱殷殷抹去嘴角血丝,另一丝又涌了出来。
风很冷,吹得冷岚一头白发随风飘扬,她看着树枝上的血迹,又朝关冀威刺了过去──
「啊!」
「不要这样,大师姊!」朱殷殷哭叫着,身子被水无波抓住,动弹不得。
旧伤还在汩汩的流血,新的痛楚又像狂蛇猛地缠住他,他的手、他的脚、他的眼睛,都在红色的炽艳中,关冀威痛得在地上翻滚,满身都是黄沙、泥土。
朱殷殷看到冷岚痛下毒手,不由得呆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她将他带进宫的,为什么该死的不是她?
「冀威……」
关冀威慢慢停了下来,喘着气,用着仅剩的左眼看着冷岚,艰难的吐出话:「我……我可以……带殷殷走了吗?」
冷岚一愕,说不出话来。
朱殷殷用力挣脱水无波的箝制,跑到关冀威的身边。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个?
「傻瓜,你干嘛要这么说?我不是说我不走了吗?」
关冀威满身都是血,脸上、手上、脚上都是,他坐在地上,根本没办法行动,却仍然逞强着。
「我说……说过的,我……我要带……妳走,就要……带妳走。」
「傻……傻瓜!」朱殷殷哭嚷着,抱住了他。
冷岚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痴愚之人,都身负重伤了,还在意对方的去留。
水无波看这状况深觉不妙,上前道:「师姊,殷殷毕竟只是个孩子啊。」
「我在她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孩子了。」她指的是心性。
水无波知道她的苦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殷殷,别哭……」关冀威想要拭去她的泪水,却力不从心。
「冀威,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深深的愧疚涌了上来,她好后悔,如果她没有带他回就好了……
无法抬手抹去她的泪水,关冀威用唇去擦拭,彷佛这么做,他的痛苦也可以稍减。
朱殷殷怔怔的望着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