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诗序仲昆,构思时僚槛。」
「拟句或依门,酒尽情犹在。」
风入画笑著联道:「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
「这可一步难似一步了。」过路人笑吟:「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
风入画皱起了眉头,「这一句可怎么叫作韵?让我想想。」
「想不出来,直接认输便是。」过路人得意的轻摇手中的白玉骨扇。
「你想得倒美!」风入画笑道:「你听著,庭烟敛夕婚,秋湍泻石髓。」
过路人闻诗,惊妙道:「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这『婚』字用得好,用得恰时也就罢了,这『秋湍』 一句,倒要教人打起精神来对了。」
「你对不上也没关系,认输便是。」风入画学著过路人方才的得意洋洋。
「倒要挫挫你的锐气!」过路人笑联日:「风叶聚云根,宝婺情孤洁。」
风入画闻诗,钦赏的颔首,绩联道:「银蟾气吐吞,药催灵兔捣。」
过路人不语,点头半晌,联道:「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
风入画亦望月颔首,联道:「乘槎访帝孙,盈虚轮莫定。」
「海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咦?我怎么不见这月塘有鹤飞去呢?」过路人笑道。
「诗文本贵想像,灵思泉涌,形像自然清明了。」风入画笑道:「这『影』字不好对,你可仔细了。」
「这『影』字只有个『魂』字可对。」过路人看向天际,沉吟半晌後才说:「诗是有了,却是颓丧了些。」
「无妨,对来听听。」
「好,你听著,冷月葬诗魂,香篆销金鼎。」
冷月葬诗魂……
风入画闻诗,心中起了一阵惊悸。
中秋佳节,月明人圆,奈何出此警句?
她想起自己内心深处背负不能公开的秘密,又难禁芳心为他的撩动牵引,这茫茫未来,定数难料。
今日他们俩在这织星亭中月夜吟诗,棋鼓相当,轩轾不分的才情纵横,但日後呢?
这冷月葬诗魂,葬的,将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呢?
「是颓丧了些,不过倒非此不能对呢!」风入画按捺心中愁怅,强作欢颜联道:「冰脂腻玉盆,箫憎嫠妇泣。」
「衾倩侍儿温,空帐悲金凤。」
「闲屏散彩鸳,露浓苔更滑。」
两人就这样—联联续对,终究难分轩轾。满腹经纶的两人,乍逢敌手,但觉相见恨晚,乐此不疲。
「无愁意岂烦?芳情只自遣。」过路人笑联。
「雅趣向谁言?彻旦休云倦。」
「雅趣向谁言?彻旦休云倦。」过路人闻诗大笑,「此处便叫织星亭,你问雅趣向谁言?岂不是明知故问了吗?」
「你又胡说八道。」风入画笑瞪他一眼,嗔道:「该不是对不上来,所以胡扯一番吧?」
「这夜也沉了,风入画又才气纵横,若真要『彻旦休云倦』 ,那过路人迟早落败。」
「喔?」风入画得意笑道:「既然如此,入画也不为难你,就来个尾句吧。」
「好。」过路人笑日:「烹茶更细论。」
「好啊!是谁说到此为止的,怎么如今反要「烹茶更细论』了呢?」风入画抿嘴笑道,「好,入画舍命陪君子,叫侍剑煮酒来,咱们再谈。」
「不敢,不敢!」过路人夸张的讨饶。
风入画明知他是有意相让,心下更欣赏了他几分,漾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盈盈浅笑,怔怔的望著他。
过路人见她美目凝望、若有所思,也看得痴了。
这名女子,智慧与他不相上下,才情更与他旗鼓相当,兼有一张摄人心神的花容月貌。
如此的奇女子,任谁也会情不自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英雄爱美人,他过路人不敢妄称英雄,却确实教这美人夺去了他的心神了。
风入画和他如此相契投缘,莫非她便是六月筝的女主人,他约定相守的妻子?
哎呀!过路人猛然觉醒,他竟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事!
六月筝!
与他渊源极深的神乐之首,他自见了风入画後,直提醒著自己定要在她面前提起六月筝,试试她的反应,没想到为了宝剑之事,竟然忘了。
无妨,就现在提吧!
过路人刚要开口,忽然心中一震,一股不寻常的杀气直人心田,他的脸色瞬时转为冷硬。
「怎么了?」风入画柔声问道。
「没什么。入画,你且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风入画闻言,巧笑的说:「我是夜未央的主人,你却同我说你去去便来,这岂不奇怪?」
「不成吗?」过路人别有深意的冷问。
风入画听他语气,倏的隐去了笑容,也冷冷回答:「请便。」转过了身子,背对著他。
过路人心下一阵懊恼,他实在不该如此对她说话的。三日来的相处,他明白风入画的内心存在许多惆怅、矛盾,却直觉肯定,她是个良善而不失正义之人,眼下将有之事,或许她并不知情啊!
过路人犹豫著是否该赔礼,又念及事态紧急,解铃或许已命在旦夕,遂一咬牙,步出了织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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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如果你们以为解铃如此轻易就教你们锁困住,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神偷的看家本领便是身手俐落,来无影、去无踪,要逃出那秋惜轩,实在是易如反掌!
已获得自由的解铃,想著便觉十分得意。
她小心的游走在夜末央里,本来,她是可以马上逃离夜未央的,但因总听人说夜未央如何的神秘,风人画又是如何了得,她解铃可不吃这一套!
哼!你风入画就下次再来收拾你,眼下本姑娘要先翻徧这见鬼的夜未央,然後四处去散放小道消息,看你还如何再神秘下去!
她方才已探过四处园子了,没啥看头,现在,她便是进入这处美丽的建筑,精丽典雅的绣楼之内,她相信,若有秘密,定在这主屋之中。
她信心满满的拾级而上,推开精雕的木门。
急忙赶至的过路人远远瞧见,心中著急的大喊不妙,却也阻止不及,倘若解铃真进入那看似金碧辉煌的屋宇内,则万事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迅速将解铃已没入门内的半个身子硬拉出来,挟著她,施轻功快速往向桂露园。
黑衣人!
是那晚他紧追不舍、却追到夜未央便失去踪影的黑衣人!
过路人亦施展轻功,向桂露园奔去。
这次他绝对要擒下那名黑衣人,揭开他的面纱!
那个自称百里传香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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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人赶至桂露园时,又没了黑衣人的踪影,只见解铃晕头转向的立在园中。
「发生了什么事?」解铃茫然不解,方才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凌空飞了起来,被一个不知名人士当包袱一样拎了就逃,真没面子!
更可怕的是那人的轻功好快,快得连她都自叹不如。
「发生了什么事?」过路人摇头叹道:「你方才由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我?」解铃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要进去那大屋子参观参观,哪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过路人冷笑一声,「那大屋子外表华美,里头却暗藏杀机。若不是有奇门遁甲的阵式在其中,便是暗中有人,寻机要了结你的性命。」
解铃闻言,惊愕的张大了嘴,随即怀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推理。」过路人娓娓道来,「因为入画从未带我到那屋内参观,按理说,主屋该是主人最引以为傲之处,她可以藉由屋内的陈设夸耀她的品味格调,但入画并没有这么做,而这只有一种可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