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前世所遭逢的至悲至痛,过路人仍感椎心。
他前世原就是个邪心之人,虽为爱弃恶从善,但邪性本质终究是压抑、而不能涤尽,後又遭逢巨变,一腔怨怒之火引燃了潜在的魔性,又在极度愤世嫉俗之下,抱琴而亡,腾腾的怨气邪气虽经轮回转世,犹难消弭平息,因此他生来体内,便有一股邪气。
他过路人幸逢恩师无上道人点化,明白了前世曲折,在恩师扭转教导下,修练身心,以正气压制邪气,不至於在人生方向走偏。虽然偶尔当他发怒生气时,会不能克制好杀戮的魔性,但他问心无愧,从未错杀一个好人。
因此,前世的他,是邪中有少许正;今世的他,却是正中有少许邪,命运已经迥然不同了。
当他受了恩师点化,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便一心一意想寻找他那挚爱的妻子。
他那温婉娇美的爱妻,今世是成了什么模样呢?他屡次如是自问,只是始终未有答案,因为茫茫人海里,竟没有一个让他感到似曾相识的倩影,直到遇见了风入画。
入画便是他苦苦寻找的妻子,不用六月筝试验也可肯定,感觉是准确而骗不了人的。
但令他担心的是,前世的入画是个温柔的单纯女子;今世的她,却十分神秘、颇有来历,是个绝顶聪明的倾国佳人。两人的立场又嗳昧不明,是敌是友,尚且未定,他们未来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过路人不愿、也不敢再多想,只是更紧的搂著怀中纤美的佳人。
他挚爱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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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皓阳天,在镇江通往金陵的一条偏僻小道上,一名头戴笠帽、身穿紫衣的青年男子,独自缓缓走著。
笠帽下的容颜冷酷而深沉,英俊却隐然有股腾腾傲气。粗浓的剑眉,英挺的鼻梁,方正刚毅的脸庞,紧抿的嘴唇,未见一丝—毫牵动。
一张没有表情,没有笑容的脸。
虽有上天赋予的英俊相貌,却让人望而生畏,寒彻心扉。
唯有心系仇恨,经历过至悲至痛的人,才会有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这名紫衣青年一步步的走,天下之大,或许也没人可以喝令他停留。
偏僻小径,密林夹道,他不怕埋伏、不怕暗算,就只是一心一意往前走。
前方扬起了打斗声,声音距离他愈来愈近,只是他没有打算、也没有必要停下来。
打斗的人群出现在他视力可及的范围内了。
他看见一名满身是伤、血流不止的人,迎面踉跆而来,近身直追的是十来个戴著白色面具的神秘人。
那重伤之人看见他彷佛看见了救星,更拚命朝他奔来。
紫衣人并未停下脚步,他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救人,他没有兴趣!
只要那十来个戴著白色面具的家伙不拦阻他,妨碍他,那他紫云烟便对此事视而不见!
可惜,那些戴面具的人显然不明白这一点,在重伤的人奔到他身後,企图寻求援助时,那唯一戴著青色面具、该是为首之人,便气焰高张的开口:「臭小子,莫非和这叛徒同夥?」
「你的口气实在令人讨厌。」紫云烟以冷淡的声调、不带感情的说。
「呸!识相的快滚!面具神宫你惹不起!」
紫云烟不说话,也不离开,就只是冷冷的、倨傲的看著这一群戴面具的人。
「还不滚?!呆呆站著等死吗?」戴青色面具之人大喝。
「我等你开口道歉。」紫云烟维持一贯冷冽的语气。
「道歉?!我道你娘个屁!」戴青色面具的人愤怒的咆哮出粗话。
听到「娘」字,紫云烟原藏在笠帽之下深沉的双眸,倏然露出了凶光,他冷冷的取下笠帽,用比十二月天还冰冷的语调说:「不道歉,就得死。」
「死」字一出,手中的笠帽便飞掷了出去,笠帽竟似有了生命,直取众人项上人头。
片刻,阳间便少了十三人,阴间却多了十三鬼。
连哀号都来不及出口,戴面具的十三人已然身首异处。
笠帽又乖乖回到紫云烟的手上,并末沾染一丝血迹。
多可怕的杀人手法!
紫云烟戴好笠帽,便要举步,继续他的旅程。
不料一只羸弱的手却揪住他的脚,他冷冷的瞪著那伤重即将不治之人。
「你有什么遗言?」紫云烟念他生命将尽,当作有缘,便助他一回吧。
那人伤重得无法言语,只从衣襟里掏出一羊皮。
「解……开……它……」他有气无力道。
「解开什么?」
「羊……皮……秘……密……啊……」说完,他也断了气了。
羊皮的秘密?
紫云烟摊开了这张羊皮,出乎意料之外,竟是一张空白羊皮!
空白的羊皮中藏有什么秘密呢?这个人为了它,竟不惜牺牲性命!
唉!可怜人。
紫云烟一时慈悲心起,便往林内寻了处静地,将那人的尸首埋葬。
他将羊皮置於怀中,继续往金陵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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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钤客栈关闭至今是第十五天。
与解风约定的时日已到,过路人要来验收成果了。
他摇著白玉骨扇,推开风铃客栈的大门。
一把明剑,冷不防的迎面而来。
过路人微笑避过,解风则持剑步步进逼!
嘿嘿,我解风可是难得—见的武学奇才,旁人一套功夫学一年,我却只要一天!
这八式追月剑法,他苦练这半个月,可已是招招熟练、式式精采,今朝便要教过路人甘拜下风!
可惜,这一切竟只是幻想!
交乎数百招後,过路人一道气功挥偏了他的剑,接著便极迅速的以白玉骨扇抵住解风的心窝。
现场桌椅毁坏,木屑横飞,比试终了。
连追月剑法也胜不了过路人?!什么八大神器之二,分明是夸大其辞!害我白练了半个月,我口不一、口不一、口不一!
解风挫败的大叹:「我输了!」接著他委屈的说道:「不过,我告诉你,我真的有认真在练,是你自己功夫高得不像人!」
「我知道你有下功夫。」过路人收起了抵住解风心窝的白玉骨扇,摇头纳闷道:「只是我不懂,为什么剑在你手中的威力,和我预计的差距甚远呢?」
解风不解其意的看著他。
「我问你,你是在什么心情下练追月剑的?」过路人问道。
「想扳回面子,想重振威风,想击败你,想报复你以妹威胁之仇,想扯下你令人愤怒的骄傲!」解风一口气,挤眉弄眼的说了许多,「当然,也希望练成了追月剑法,日後气焰就能像你那么嚣张,感觉也很不错呢!」他忽然换上了一张嘻皮笑脸,谄媚的垂涎道:「可是结果证明,你还是技高一筹。喂!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什么商量?」过路人忍著一肚子笑意。
「你收我为徒,把你一身功夫教给我,我也不用练这劳什子的追月剑法了,你说好不好?」
「有眼无珠。」过路人摇头笑道。
「谁?」
「你。这追月剑的威力,竟让你说得一无是处。」
「分明没用嘛,连你也打不过。」
「这其中有盲点,你并未达到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啊。」解风觉得十分委屈。
「错不在你,应是你後天缺少了什么。」
「缺少什么?」解风问道。
「不知道,待我去夜末央请教风入画。」过路人说完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