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横过一眼,虽然连一个字都没有说,但他明明白白地在她眼神中读到“你不配”。
狠狠放开她,他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狼狈。
她居然鄙视他?可恶的肤浅女人,竟用金钱来权衡人性地位,简直无知!如果他今天亮出穆家商行的旌旗,她是不是要看在金光闪闪的财宝上,伏地巴结?
她笑了,扬起的唇角彰显出她的胜利——强盗?不过尔尔!
她的笑惹怒向来冷静的穆鼎骥,转过身去,他泄恨地对一干手下说:“把金银宝石收入库房,绫罗绸缎和四季衣服分送给寨里的女人。”
“是!”领了命,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抬起妆奁往菊花寨方向行去,今天可是大丰收。
寒目望过他的背影,旭脉转身往回家方向走,心中暗自盘算,若脚程够快也许赶得上家仆。至于嫁妆……就给他吧!
出动那么多人,好歹也要赏碗饭给人家吃吃,别教他们做白工,怨气太大,可要薰坏了她这新嫁娘的喜气。
“等一等,我有说你可以离开?”他讨厌她浑身上下那股傲然,一时间,驯服她的欲望在脑海中膨胀。冷漠在脸上出现了裂缝,他强力抑下捏碎她骨头的冲动。
她没理会他的话,仍依着之前的速度往前行,没有加快亦无放慢,她拿他的怒喊当拂柳春风,吹一吹就没事。
该死的女人!素日的冷静被她的骄傲焚毁,穆鼎骥暴吼一声,飞身追赶上她,拦腰截下她的持动。
瞪住他,旭脉的大眼中冒出熊熊烈火,仰起下巴,她一脸不驯。
“你勾起我的兴趣了,虽然你不够浊柔可人、不够乖巧柔顺,但我再也不会放掉你,从现在起……我要一寸寸谋杀你眼底的骄傲,直到你锐气消尽!”他冷冽地撂下一道寒语,威胁意味浓厚。
到那时才放她回家吗?撇开脸,旭脉不答话。下流强盗,她不屑与他对峙。
“我倒要看看,你要到几时才开口说话。”俯下头,他在她颊边烙下一吻。
轻浮的举动带出两人一阵心悸,她霍地推开他,他却用更大的力气,把她身子再次收纳于自己怀中。
头撞上他的心窝,稳定的心跳震上她的耳膜,这个怀抱……是她的穆哥哥吗?
不、不是!
她的穆哥哥浊文儒雅、和善有礼,绝不是这个粗鲁的无耻之徒;穆哥哥的怀抱会让人心平心安,不会像这个怀抱,教人心慌意乱;穆哥哥沉稳实在、道德观念重,甚至……还有一点点迂腐,才不像眼前这个轻薄的下流强盗。
列举多项不同处,一颗心重新安回原位。她的穆哥哥是独一无二、谁都无法取代的!
抱起她,他暂且不去理会她脑袋瓜里想法,跃上马匹,他疾驶回菊花寨。
坐在屋内,环顾四壁,这里……算是高级囚笼。
没有铁栏、少了阴间断发霉的腐臭味,连点缀监牢的小生物——蟑螂、老鼠,都没见到。或者,这个土匪窝经济状况还不错。
拍拍胃,刚被那个粗鲁强盗一手提起,倒挂在马背上,奔驰了老半天,几次反胃工呕吐,到最后连绿色胆法都叶尽了,他才把她头上脚下翻转回来。
他存心惩罚她,她偏不教他得意,优雅从容地抽出藕色手绢,轻轻拭去嘴边的污渍,用一派高高在上的姿态作戏。
他唤人把她送进这里后,门咋地一声落了锁,再高贵的身份都成不了气候,主子、奴隶的角色立时分明,她再高傲都气不了他分毫。
白着一张脸,她拼命吐气、吸气,想把胃中那阵翻搅平息。
靠着床边,想起穆哥哥,她心头袭来一股酸意。
本来……可以在明日见到睽违已久的穆哥哥,她在梦里痴痴念念想过多年呀!
谁知一矣莫名其妙的匪类,抢走她的嫁妆不打紧,连她也不肯放过。
爹爹知道她被掳走之后,肯定操心极了,要是有机会托人送封家书报平安该有多好。
穆哥哥知道她被绑走会心慌心焦吗?说不定会亲自上山寨讨人,那可不好,文弱的他肯定要吃亏的。
不!不要穆哥哥吃亏,她不想再害他倒霉,自从他认识她,好像就没少吃过一次亏,这回,她说什么都要维护他。可是……旭脉记得那回,邻居小翠被一个地痞无赖强带回家,之后,未婚夫家便来退亲,说她不贞。
不知道穆哥哥会不会也这样待她……不会,她的穆哥哥不会这样。甩甩头不想了,多想无益。
决定不开口说话后,很自然地,旭脉会避开和人打交道的机会,也因此情绪起伏变得极少,没想到,如今一个下流人物竟让她心情不断翻涌。
深吸气,她试图平下怒意,生气不能解决眼前的窘局;想逃,她要有充分准备,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储存体力。既来之,则安之,她不多想其他。
褪下霞被,除去鞋袜,她准备上床养足精神。
站在站外许久,他等不到她眼中的惊慌无措,有点儿讶异、有点儿怀疑,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欣赏!放下宋旭脉,他上议事厅商议过几件事情后,便到这里来,默默地看她偏过头想心事,一动不动坐上许久,然后约莫是想通了,便坐上床准备休息。她倒是挺能随遇而安。
蓦地,一抹秀丽的影子跃入眼帘,鼎骥立刻间入树后。
小匀手拿一套旧衣衫由远走近,没敲门,笔直入内。
“这是骥哥哥要我拿来给你换的。”她不客气地把衣服放下,两个眼睛盯住她猛瞧,心下暗中,较劲。“我看不出来你是哪一点对上骥哥哥的眼。”
如果说勾心斗角是女人的潜藏天性,引发这种战的男人无疑就是导火线了。旭脉没动作,冷眼看着桌上那套粗衣荆裙。
哼!拿走她几十箱衣服,竟拿这套粗布衣衫让她换,这土匪窝未免坟不懂待客之道,但谁能对匪类要求太多。
转头向壁,她不想多看小匀一眼,嫉妒高张的女人最危险,聪明人就算躲不了,也会选择缩起头来明哲保身。
“说什么大家闺秀,原来不过是个没水准的傲慢千金,骥哥哥会喜欢你才有鬼。”小匀冷嗤一声,谁看不起谁,还不知道呢!
鬼?这寨子除了少知识、少文化、少个像样人物,不会四处撞鬼?!这些话旭脉没说出口,否则小匀脸色肯定会更加难看,不过她那副不甩人的姿态已经够叫小匀难受了。
“孔大哥言过其实,要寻出你这等相貌的女子,在山寨里随手一抓,起码有几十个。”对着旭脉的纤纤背影,她说出违心论。
偏偏这几十个当中,没有一个你!旭脉最生气的是,她的香哥哥、臭哥哥的,为什么不干脆从这几十个当中挑出他的真命夫人,偏要中途插进来,坏了她和穆哥哥的好事。
把棉被蒙上头,扬起耳朵,不是害怕,她是懒得多说。
小匀看到她的动作气不过,冲向前狠狠地把棉被扯下来,钳制住她的下巴,硬要旭脉看自己。
在寨里待久了,小匀多少有些功夫底子,旭脉怎么也调不开自己的脸,最可怜的是她那早已黑紫的多灾多难下巴。
“弄清楚,说好听点,你是骥哥哥抢回一的押寨夫人;说难听点,你的地位只比阶下囚好上点,不用太自以为了不起。”
她轻蔑地看小匀一眼,押寨夫人很红吗?值得让人家自以为了不起?想当,来抢啊!她不会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