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过你那张死人脸白成这样过。”白苍梧调侃脸色白得可比白墙的聂端衡。
“闭嘴。”聂端衡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见到言予诺一副要死的样子会这么着急。
他该是任他自生自灭的不是吗?只是……他不想见到任何死亡,再也不想。这房子他还想再继续住,要是言予诺死了,那多麻烦!聂端衡说服自己。
“打从Roy之后……”
白苍梧才开个头即被聂端衡打断:
“姓白的!”聂端衡脸色大变,黑眸暗潮汹涌,沉冷不绝。
白苍梧见状,扯动嘴角,摇首叹道:“你还是忘不了。即使娶了青儿,你还是爱着Roy。”
是怎么样的情感将聂端衡折磨成这样?把他个性中的温柔抽掉以冷漠填满,到最后,他只看见性格剧变的好友。
他真的不知道聂端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以为娶了青儿为妻,会让他变得像一般人,谁知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仍是Roy。这对死去的青儿而言,不知是一种无知的幸福还是无奈?得了端衡的人,却得不到端衡的心。
“那又如何?”聂端衡冷道,排拒的气息说明他不愿多谈。
“四年多了,你难道还忘不了?”白苍梧皱起眉头看着聂端衡闪着痛苦的眸子。这些年来,只有从他的眼睛才能稍稍窥见他内心的变化。目光落至床上的言予诺,他似乎理解了什么。
忘不了 又如何?”聂端衡挑衅地抬高下巴,睥睨着白苍梧。
“不如何。”白苍梧咽下心中的叹息,收拾好药箱。“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而已。”
四年多了……当事人不走出来,他这名旁观者又能说什么呢?只是……床上这小子是否是……
“幸福?”聂端衡冷哼。“那是骗小孩的玩意。”
“那他呢?”他又问。“你将他置于何处?”
“他?”聂端衡打从见到白苍梧便没有松过的眉头更加的纠结。“他只是室友。”
“是吗?”白苍梧怎么觉得聂端衡很紧张他似的,那脸色之苍白较床上的病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白苍梧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聂端衡仍是不肯显露真心。“是的,有问题?”
“没有。”白苍梧投以关心的一瞥,颇有深意地说:“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跟他称不上有交情,而且他会成为我的室友,还是我干妈、你妈妈的安排,有意见,你可以去跟她抱怨,我无所谓。”聂端衡冒火的冷笑让整个房间的温度至少下降十度。
床上的言予诺立刻因聂端衡情绪的波动而受影响。
“呃……”原本止住的冷汗又开始直冒,言予诺只觉得自己的头像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身体却又像羽毛一般的轻,吸进胸腔的空气是冷的,可身体却炽烫的像要烧起来。
“八成是聂端衡在他附近……”言予诺神智不清的摇着头。谁把他拉走啊……他都已经要死了……聂端衡的怨气还是阴魂不散的要讨他的命……
原以为他好一阵子都不会再受到这等磨难,谁知…… 谁知聂端衡到他要死了还是直跟着他……他怎么那么倒霉啊……
“言予诺?”聂端衡一听见言予诺的呻吟,火气全消的推开白苍梧,坐至床沿关望。
“呃……”言予诺不安稳的躁动着,努力想要挣脱这种极端的痛苦。
“言予诺……”聂端衡手覆上言予诺刷白的脸庞。好冰!他的心亦随之冷却。“苍梧,他的情况不对。”
白苍梧站到床的另一边,拿出听诊器以及温度计重新替他看诊。
“怎么会这样?”他难以置信的低语。“体温急遽降低。”
该是送医的时刻,白苍梧却因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而无法思考。
“什么啊”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聂端衡收回手,有些慌张。
“喵呜!”
言儿突然出现,咬住聂端衡的手,聂端衡心一惊,想甩开言儿,却发现言儿把他的手往言予诺脸上带,直到他的手重新抚上言予诺的脸庞,言儿才放开他。
聂端衡来回巡视言予诺和言儿,一脸莫名其妙,白苍梧这正牌的医生反而被供在一旁当雕像。
“喵喵喵喵!”言儿朝着聂端衡大吼大叫,好象在责备他。
笨蛋聂端衡,要是言予诺有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陪葬。
“这只猫真好玩,好象在骂你。”白苍梧闲闲地说,脸上的笑容教聂端衡一记扫视给抹去。
言予诺呼出的气息灼热的像要融化他的皮肤,可是掌心下覆贴的肌肤却冰凉透心。
这……这到底是……聂端衡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握住言予诺被子下的手。别死!
他这辈子见过太多的死亡,不愿再见到任何一人死亡,即使是眼前不甚相熟的言予诺。别死,不要死…… 聂端衡直到感觉肺部传来警讯才发现自己是屏着呼吸的。
言予诺在聂端衡心绪平稳当中整个人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呻吟,接收到聂端衡传来的关怀,也舒缓了痛楚。
白苍梧见言予诺似有好转的迹象,再替他看了看,才松了口气。“体温回升了。”
病人暂时没有危险了。白苍梧这样断定,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替言予诺打了一针。
“我开张药单给你,你去附近的药局配药。如果他有再像刚刚那样体温遽降的情形,马上call我。还有,他的衣服一定要保持干爽,如果有湿掉就要立刻换。”白苍梧在药单上写下一长串的名词。
聂端衡接过药单,颔首,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谢谢。”
“哪里。”白苍梧回他一笑,好奇的眸光在言予诺以及言儿身上停驻良久后才离去。
聂端衡直直看着睡得安稳的言予诺,心头的大石似有缓降的趋势。
第五章
“喵!”不吃!言儿对端到她面前的猫食不屑一顾。
“怎么了? ”聂端衡扬眉,困扰地看着别过脸的言儿。
猫真是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动物。聂端衡叹息地想着,但他没有等言儿响应,便起身盛碗小鱼粥,跟着倒杯温开水一同放在托盘上,要拿进言予诺房里。
“喵!”小鱼粥!言儿一闻到那香味,兴奋的绕着聂端衡打转。
“别闹了!”聂端衡拿高托盘,不让言儿有机会碰到。
“喵!”我要吃小鱼粥啦!
“不行,这是言予诺的份。”
聂端衡声疾色厉的喝止言儿乱来,但言儿猫眼看人低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仍是一径的黏在聂端衡的小腿上,巴望着小鱼粥。
聂端衡想甩开言儿,但言儿的手脚像是沾了强力胶一样的缠着他的小腿,怎么也甩不开,聂端衡抗争无效,只好任着言儿去。
真弄不懂言予诺这只猫的脾性,一下子不高兴、一下子又兴奋过头。不过,这不是他能管理的范围,反正只要言予诺把他的猫管好,不侵犯到他就好。但现下的情形是他连言儿也得照顾。
一人一猫就这么一路闹进言予诺的房间。
打过针后的言予诺已经睡了大半天,之中除了让聂端衡叫醒吃东西、吃药外,没有清醒过。
聂端衡将托盘放在床头旁的矮柜上,坐上床沿,凝望言予诺安睡的容颜。
回想起今早的情形,聂端衡仍心有余悸。突地,他为心头窜起的念头而怔仲。尔后,他抚额低笑出声,笑叹自己想象力丰富。
“怎么可能!”聂端衡低语。“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定定心神,摒除适才满心满脑的胡思乱想,聂端衡克制着不去回想它,瞄一眼从他房里拿来的电子钟,是该叫醒言予诺吃饭的时候了。他伸手摇摇床上沉睡的予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