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这样下去,是不是会让宋陵讨厌我呢?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像谷洋一样,对我的笨拙、对我的天真、对我的愚蠢,开始不耐烦、开始对我冷淡、开始对我不里不睬?我……我不要这样!
被谷洋或父亲抛弃,芙渠都没有感受到恐慌过,可是现在她真的好担心。如果长年以来都说著「我喜欢你」的宋陵,也讨厌起她了,那么她不就等於被全世界给冷落了?
我会失去宋陵吗?
芙渠浑身发冷地瑟缩在沙发上,逐渐黯去的天色将客厅染为一片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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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位於桃园国际机场附近的豪华簇新华厦,宋陵起初不得其门而入。
死命地、不断地按著谷洋家的门铃,也不得回应。逼不得已,她只好要点手段,宣称谷洋可能会自杀,危言耸听地劝说管理大楼的警卫,替她打开了谷洋家的大门。
连盏小灯都没点亮,昏暗的屋内,乍见好像没人在家。旋即,她在浴室找到垂头瘫坐在地上,和仁善同样狼狈模样的男子。
一看到宋陵,男人泛著红丝的混沌眼珠,左右晃动两下,接著掀起唇角,嘲讽地笑说:「警察也来了吗?」
哼!这家伙还知道自己干了该被捉去关的蠢事吗?
「我呢,就算你这种人渣被关进监牢,都还觉得根本不够惩罚,最好是剪断了你的命根子才算出口气。可惜的是,仁善不要我宣扬,所以你可以放鞭炮,庆祝自己逃过一劫!」
「……他……没事……吧?」仿佛再也无法面对末陵指责的眼神,男人又低垂下头,犹豫地轻声问。
「没事才有鬼呢!」
气呼呼的,宋陵睬著高跟鞋的鞋尖,忍不住小踹了一下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小腿,怒道:「看你干下的好事!老娘真想痛扁你一顿!」
「……你打,我不会还手的。」他头也不抬地说。
宋陵蹙起眉头。「你在我面前摆这种忏悔姿态,我也不吃你这套的!你这就叫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期待我会像上帝一样,说我宽恕你吗?门儿都没有!」
谷洋没回她什么,只是动也不动地坐著。
宋陵一跺脚说:「听好了,姓谷的,我不是来这儿看你做戏的,我是来把话跟你说清楚。你听完之後,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你,但就是别再出现在仁善的面前,要不我真会以伤害罪把你交给警方,移送法办!」
男人缓慢地抬起头,以缺乏情感的眼神瞥她。
「我根本没有必要和仁善连手陷害你。你想过没有?我若有心要迫使芙渠和你离婚,其实有个最快速直接的方法,只要叫芙渠上法院宣告你们婚姻无效即可!你根本未尽婚姻的义务,没有同床共枕的事实,亏你还有脸端出做丈夫的架子!」
男人的脸色缓慢地变得死灰。
「懂了吧?你要认为谁陷害你是你的自由,可是真正最大的把柄是你自己造成的,你竟一点都没察觉,可见你这个人真的是眼中只想到自己,以为自己永远是对的!芙渠出於善意,不想用这种方式让你颜面尽失,在公司、在同事间成为天大的笑柄,所以宁可等你点头……结果你却栽赃到我和仁善头上!
「我也就算了,毕竟我有道义上的责任,是你们婚姻的杀手,让你误会也是活该。可是仁善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摸著良心想,就会知道你有多么盲目可笑!我真是同情仁善,竟会看上你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橘子!」
男人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他……喜欢我?」
「曾经吧。仁善是个洁身自爱的人,我认识他这么些年来,除了那个烂铃木外,你是第二个和他过夜的了。如果没喜欢你,我想仁善再醉也是不可能允许你碰他的。他嘴巴上老说那是意外,但我想,真正的意外是他自己没想到,会对你动心。」
宋陵恶狠狠地瞪著他,深怕他有误会地说:「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我这么说,就代表现在的仁善,还有可能原谅你或仍然喜欢你。抱歉,那种事是绝不可能的!你让仁善受伤的罪,再伟大的圣人都不可能会原谅你,你自己早把仁善心中的你给抹杀了,谢天谢地!」
「他喜欢我……」男人自顾自地低语著。
仰头长叹,宋陵不敢相信这家伙的旁若无人,竟修炼得这般登峰造极。「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终於,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登时身材高大的男子挡在宋陵面前,让宋陵不由得後退两步,可是谷洋看都没看她一眼,迳自越过她往外走。
「喂,你想做什么呀?」
发现男人正在更衣的宋陵,突然有种有不妙的预感。
谷洋把脏污的裤子脱下,正要套上新长裤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向她说:「现在他人在哪儿?」
「他?」
「张仁善。」
宋陵怒张双瞳,前面才警告过他,如果再出现在仁善面前,自己将如何对付他,想下到这家伙竟毫不受教,一点都没听进去!
「鬼才会告诉你!」
想了想,谷洋继续更衣,并说:「我去问芙渠。」
「我要叫警察逮捕你哟!」
「随你的便。」豁出去的谷洋满不在乎,表情坚定地说:「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宋陵。我对他做的事不可原谅,然而原不原谅我,要见或不见我,不是由你我来决定的,我要当面去听他怎么说。」
「你这家伙!你想用什么脸出现在他面前?你才对他做过——」
「我当然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把车钥匙扣在手心中,谷洋望著在指间乾涸的血渍,以及不再流血的伤口,说:「你放心,像你说的,在他眼中的我,可能已经万恶不赦,连看到我都厌恶不已。可是身为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我不会再躲起来自欺欺人,我要去听他怎么说。怒骂我、踹打我、拿刀子捅我,我都不会有怨言,一切是我……欠他的。」
「你现在去也没用,阿仁他根本没气力应付你这种自我满足型的赎罪。」宋陵在他身後讽刺地说:「拜你之赐,接下来的两、三天他都得躺在我家休息,连下床都不可能,哪有空理你?」
「在你家是吗?」谷洋回瞥她,一笑。「谢了。」
「喂!」
啊啊啊……懊恼地抓抓头,宋陵没想到自己的大嘴巴竟说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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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仁善被覆著脸的怪物追逐著。
他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但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恶意,那些恶意有如冰冷的触手伸向他,纠缠住他的四肢,教他动弹不得。
他想尖叫、想求饶,可是喉咙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接著,是撕裂般的痛楚,由身体的中心直向头顶、脚趾袭来……
好痛、好痛,他以为自己被活生生地扯成碎片了。
脑海中不住回荡著:「这是你应受的惩罚,你这淫乱的GAY!你这不知羞耻的同性恋——」
住手、住手、住手!
「哈」地一声,惊愕地睁开双眼,湿答答的冷汗垂落额际的感觉很鲜明,而挤入胸口令他得以呼吸的氧气是实在的,仁善晓得这不再是梦境的同时,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的额头上,并说:「流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谢……」微渺的灯光照出那人的侧影,仁善瞳孔倏地收缩。「不……不要靠近我!」